&ldo;小舅不是說以後跟我混嗎?為什麼要走?您說話不算數!&rdo;

勝利被他逗笑：&ldo;你也是啊，平時老說愛哭的男人是懦夫，這會兒怎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rdo;

燦燦嗚嗚地搓臉蛋：&ldo;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rdo;

勝利又笑了，但立刻配合他抽泣的節奏掉眼淚，再逗留片刻大概會學他的樣子失聲痛哭，屏住呼吸咬緊牙，拒絕眾人挽留，掙開珍珠拖拽，像叛逃者奪門而去。

勞動節將至，醫生病人都在安排假期，徐德潤的主治大夫建議要做手術最好趕在這周內，再拖幾天，受節日影響會產生諸多不利因素，增加手術風險。

宋引弟離開賽家後，臨時找不到住處，晚上餃子黑子仍睡在好心護工家，她則在病房外的走廊捱了兩夜。一位家住當地的病友可憐她，安排她去自家歇宿，總算有了落腳點。

此時他們家的困境已在醫院傳開，熱心人士發起一場捐款，共募得2萬一千元，連著慧欣給的十萬塊，距離手術費還差七萬多。4月17號這天晚上一位女士匿名上門，留下五萬善款後離去。這些資助讓宋引弟看到一絲希望，打算託老鄉介紹工作，簽份長效勞動協議，做個現代包身工，預支一年工資便可湊齊手術費。

這樣的僱主太難找，奔波數日沒碰著運氣，這日走在路上，忽然接到醫院電話，通知她到腦外科簽手術協議。宋引弟奇怪，他們還差著醫院醫藥費，怎麼就要安排手術了呢?

院方說：&ldo;你兒子剛才過來補齊欠款，並切預交了手術費，但不肯在協議書上簽字，非要等你回來。&rdo;

&ldo;兒子?&rdo;

宋引弟心驚肉跳，像搭上高速升降機，在日頭底下呲呲冒冷汗。

除了勝利，還能有誰!?

她拖著百十斤贅肉趕回醫院，病友們在病房裡自在聊天，徐德潤的病床前靜悄悄的，父子四人躺的躺，坐的坐，站的站，有羞愧，有鎮定，有慌張，有戒備，彷彿群體雕塑，神態各異。

宋引弟不敢跟勝利搭腔，惴惴地問丈夫：&ldo;他怎麼來了?&rdo;

徐德潤心酸難過：&ldo;孩子有話跟俺們說，到外面去吧。&rdo;

他由妻子攙扶坐上輪椅，宋引弟命餃子黑子呆在原地，推著他往樓下走。勝利沉默跟隨，步子緩慢，氣墊鞋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宋引弟隨著咯吱聲打顫，時不時回頭偷瞄，少年平靜對視，嚇得她躲閃不及，一個個問號敲在天靈，打在膻中，壞事幹多了安全感必然缺失，縱有好事上門也懷疑是裹蜜的□□。

他們選定醫院綠化區裡偏僻的一角做為談話地點，勝利指著石凳讓宋引弟坐下，自己坐在她對面，徐德潤的輪椅居中，三人正好圍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勝利見夫妻倆恭默守靜，量他們不敢先出聲，主動說：&ldo;醫生說手術排在星期一上午八點，手術費我已經付過了，手頭還剩六萬多，不知道夠不夠接下來的化療費和其他治療費。你們手頭真的一分錢都沒有嗎?能不能再問親戚朋友借點。&rdo;

宋引弟忙不迭應話：&ldo;慧欣姐給了俺十萬塊，說是居士捐助的善款，叫俺拿來給餃子他爸治病，醫院裡的好心人又給俺們捐了七萬多，應該夠了。&rdo;

略一遲疑，小心打聽：&ldo;勝利，你今天總共花了十多萬吧，哪兒來那麼多錢?你哥哥姐姐給的?&rdo;

&ldo;不是，爸爸留了十五萬給我，我提出來用了，加上我的存款，一共二十五萬。&rdo;

宋徐二人相視驚詫，徐德潤尤為慌亂，連拍膝蓋哀嘆：&ldo;傻孩子，有這錢留著以後讀書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