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袁公本為百年計,晁錯翻罹七國冤!”袁青山濃眉一軒:“曾公子,家師曾說,當世令他佩服的人不多,令尊卻是其中一個。他曾將八個字來評價令尊。”
曾淳雙眉緊鎖,沒有說話,喚晴倒搶著問:“哪八個字?”袁青山道:“大仁大勇,孤忠奇智!”曾淳嘴裡喃喃地:“何謂孤忠?”袁青山道:“本為仁臣,不遇明主,就是孤忠!”曾淳愣了一愣,半晌才仰起頭來,蒼蒼涼涼的一笑:“好一個孤忠,斯人獨憔悴,舉世無人知。這不是‘孤’是什麼?”喚晴聽了這笑聲,心裡更是一酸。
袁青山目光一熱,緊緊盯住了曾淳那一張有些清瘦的臉龐,緩緩道:“公子,咱們都知道!”曾淳一震,袁青山又道:“你父子受了大冤,此時難免對家國傷心。但此時國勢衰微,強敵環伺,卻不是咱們自怨自恨的時候!”曾淳也緊盯他,目光忽冷忽沸。袁青山一字字的道:“公子,若是大帥泉下有知,最想你要乾的是什麼?”
曾淳若遭雷擊,沉聲道:“是軍餉,家父最惦念的還是營中的那些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兄弟們!”袁青山嘿嘿的笑了:“戍邊之軍糧草接濟不上,甚至有人衣不遮體。咱們這時就該當想方設法,將軍餉送至軍中,不要落入嚴嵩、陸九霄之流手中。這才是大帥遺願!”
曾淳笑了一笑,說了聲是,眼中卻有淚迸出。
出桃花鎮再向西行,便漸有塞上的涼爽之意,這一日正行之間,便見了前面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梅道人指指點點的道:“前面那河便是無定河了。嘿嘿,這河水最多黃沙,也如黃河一般遷徙不定,就有了無定河這個稱呼。”喚晴喃喃道:“無定河,那句詩中說的‘可憐無定河邊骨,俱是春閨夢裡人’,就是這地方罷?”梅道人點頭道:“此處古時地近邊疆,向來爭戰不斷。嘿嘿,古來爭戰幾人還呀!”說話之間,後面的鄧烈虹和莫老妹子幾人也趁著天色沉暗,陸續趕來了。
眾人在暮色中順著無定河疾行數里,便見了前面一片鬱郁蓊蓊的林子。曾淳忽然止住了步子,凝立在林子前那沉鬱的天地間,痴望著西天的殘霞,一動不動,有如一團礁石。“那天也是這樣的暮色,”他喃喃說著,仰起頭,“滿天的夕陽便象是天在滴血。就在這裡,那一場苦戰呀!”
眾人知道他說得是三月之前,他押送軍餉去河套,途中聞聽大帥遭陷,便將軍餉就地掩埋,率人赴京師鳴冤,途徑此地時遭一群蒙面高手伏擊。一場血戰,隨行的聚合堂風雷十八騎皆遇難,只他一人僥倖得脫,但赴京之後,也落入陸九霄的錦衣衛手中,直到沈煉石冒死將他救出。
袁青山的眼上也蒙了一層霧:“事後聚合堂得知訊息,咱兄弟星夜趕來,卻只見遍地的血汙和十八具屍身!”曾淳長吸了一口氣:“可他們本來都是大好男兒,都是一腔熱血呀……敵人太強,”他哽咽起來,“又是乘著暮色動的黑手……袁大哥,眾兄弟的合冢在哪裡,咱們定要去祭奠一下!”
袁青山嘆一口氣,當先領路。穿過那林子,便瞧見了林子中央拱護著的一片平地,其中有大冢微微隆起,冢前一塊石碑昂然高聳,上面只紅燦燦的寫著“碧血”兩個字。喚晴見那字意氣縱橫,如嘯如怒,不禁讚道:“好字,袁大哥,這是你的字吧?”袁青山搖頭道:“這是家師的字!他老人家趕來之後,這石碑剛立上,他就寫下了這字,然後竟然立在碑前……半日不語。”這漢子說著,眼中也淌下兩行淚來。
眾人環立碑前,黯然不語。林中就是一片肅穆。
忽然有一簇飛鳥驟然四飛,驚鳴起落,在這一片冷靜的林子中這叫聲就顯得異常響亮。
梅道人道:“有埋伏!”刷的一箭,伴著這一喝裂空射來。
袁青山的如意鉤一挑,那箭錚然一響,變向之後餘勢不衰,竟直沒入一棵古樹之內。“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