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阿姨這一次沒有攔孟寒淞,而是直接將他領到了張老爺子的工作間。偌大的工作間裡擺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石頭,張從良坐在桌前,鼻樑上架著厚厚的老花鏡,正在端詳手裡的一塊黃玉。
「來啦,坐。」張從良掀了掀眼皮,放下手中的玉石,順手摘掉了老花鏡。他撐了撐眼睛,靠進椅子裡:「我就知道你這混小子還得來,說吧,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當著小七月的面說的?」
「什麼都瞞不過先生。」孟寒淞低頭笑了笑:「不是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只是這些事,都是家裡的私事,我不想她被牽扯進這些不必要的麻煩裡來。」
張從良點點頭,有幾分認同。半晌,他又斟酌著開了口:「孟家小子,你想拍下青玉十二生肖……恕我老頭兒冒昧的問一句,你和魏恩言是什麼關係?」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孟寒淞的臉色便沉了沉。
「先生認識魏恩言?」他垂眸,掩著眼底的神色。
張從良卻是輕輕嘆了口氣:「有過幾面之緣。年輕人儀表堂堂,又學識廣博,是個可造之材。只可惜……」
老人家搖搖頭,神色裡有些遺憾。
「魏恩言……」孟寒淞頓了頓:「他是我舅舅。」
聞言,張從良有些驚訝。他看向孟寒淞,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
「先生既然能從青玉十二生肖想到魏恩言,想必也是對這其中的曲折有些瞭解。」孟寒淞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緊了緊:「如果這次我能順利將東西從法國帶回來,還希望先生能幫我一個忙。」
他話說了一半,神色裡有些被壓抑的情緒湧動。
「我想請從良先生照著這東西,再幫我雕一組一模一樣的。」
魏恩言曾是有名的考古學家,年少成名,備受學界看重。可八年前,卻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因為被鑑定為酒駕,當時的事情鬧得很大。而就在魏恩言出事的前兩個月,他剛剛發表了一片關於晚唐古玉的論文,直言「青玉十二生肖並非成於晚唐,而應該是清初。」
幾乎在一瞬間,張從良就明白了孟寒淞的想法,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良久,卻只是嘆了口氣:「逝者已逝,很多事情,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孟寒淞卻只是笑笑,眼中有些嘲諷,卻沒有說話。
從張家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陳七月一大家子掃墓回來,氣氛同樣也有些沉重。外公和孟寒淞點點頭,便進了自己的屋子。
這樣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晚飯。雖然老爺子還有提不起什麼精神,但看在有客人在的份上,一頓團圓飯吃得也還算融洽。
可飯後,陳爸還是急匆匆的將陳七月叫到了一邊咬耳朵。
「嬌嬌,我和你媽媽商量了一下,明天,你就帶寒淞到周邊去玩玩。」陳爸嘆了口氣:「你也看到了,每次給你外婆掃墓回來,老爺子都是這個樣子,要好幾天才緩的過來。寒淞是客人,別讓人家誤會了,以為是咱們不想好好招待人家,故意擺臉色。」
陳七月想說,孟寒淞根本就會不在意這些的,他們兩個本來就不是那種關係,可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何必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呢。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去陪外公聊聊天,順便和他說一聲,明天就帶孟寒淞出去。」
聽她這麼說,陳爸才放心的點點頭。
——
老爺子今天心情不好,很早就睡下了。陳七月從外公房間裡出來後,就想去找孟寒淞說說明天去哪裡玩的事情,可前前後後在院子裡找了幾遍,也沒看到孟寒淞的影子。她正站在後院的梧桐樹邊,準備給孟寒淞打個電話,肩膀卻被一顆小石子砸中。
陳七月抬頭望去,就看到孟寒淞坐在房頂上,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