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道:“同志們,看來大家的意見很統一。這就很好嘛!理不辨不明。話不說不清,說清楚就好。可俗話說‘空口無憑’,又說‘白紙黑字’,我看不如咱們寫個分地的合約。一起簽名,再按上手印。不是我信不過大傢伙。全屯子的各家當家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也不能落,咱們防小人不防君子。”薛向說完,有意無意地朝鐵勇看去。後者仍舊低頭看茶杯,只是薛向望過來時,卻見他的手猛然抖動,竟灑出水來。
薛向話落,李擁軍搶先叫出聲來:“對,就按大隊長說的辦!我看這個辦法就很好,光用嘴說,有球用,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按了手印,那才牢靠呢,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大夥兒睡覺都安生。”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薛向吩咐小孫掏出紙筆來。小孫正要遞給他,卻被他伸手指著鐵勇,道:“讓鐵隊長寫,早聽聞鐵隊長几筆字鐵畫銀鉤,書法很是不錯,村頭牆上的標語刷的就很有水準嘛。”
鐵勇萬萬沒想到薛向居然在這兒等著自己,這白紙居然要落上他的黑字。先前,他還想著萬一有機會,就把這事兒捅出去,這下全完了。鐵勇心裡叫起了撞天屈:媽的,說什麼老子書法好,老子才唸了幾天補習班,小學都沒混過。寒磣老子也就罷了,還拿牆上的標語笑話老子,誰不知道老子把“無產階級wh大g命萬歲”中“革”字刷成了“哥”!
鐵勇心中怨念萬般,可這時也不得不接紙筆,眾人都盯著他呢。先前他的表態,眾人想來就覺得他不靠譜。這會兒,他要是再推三阻四,今天能不能走出這門去,怕都是問題。鐵勇放下水杯,抬頭衝著薛向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接過紙筆。
薛向口述道:“1977年7月25日,地點靠山屯小學教室內,我們分田到戶,每戶戶主簽字蓋章。如以後能幹,每戶保證完成每戶的全年上交和公糧,不在向國家要錢要糧;如不成,我們幹部坐牢殺頭也幹心,大家社員也保證把我們的小孩養活到十八歲。”
薛向唸的極慢,卻是字字千鈞,彷彿一錘一錘敲打在眾人心頭,聽得眾人也屏住了呼吸。薛向唸完了,數息時間,鐵勇也寫完了。
這會兒,鐵勇鬱悶非常。誰成想,若干年後,這張紙進了博物館,提筆撰文這事兒也成了他此生的最榮耀。當時的與會人員,每每想到此處,到都苦不迭,後悔得直想那腦袋撞牆,均罵出聲來:怎麼就讓鐵勇那孫子把這美事兒,搶了過去。渾然忘了鐵勇寫字據,是已站在神塔頂峰的那人指派的。
薛向接過紙張,仔細瀏覽一遍,見鐵勇除了把坐牢的“坐“字寫成了”作“,其餘並無疏漏,便小孫一聲。小孫取來紅泥和鋼筆,薛向率先簽上了自己的大名,並把紅印按在了自己的名上。
薛向弄好後,退開,韓東臨和李擁軍竟齊齊搶上前來,要作這第二人,都想緊挨著薛向的大名。薛向怕二人這一爭執,又是個沒完,拿過鋼筆遞給了王樹生。孰料王樹生說自己不會寫字,薛向方才恍然大悟,索性令不會寫字的將大名報上,他一一錄上。薛向記錄完畢後,將紙筆遞給了最前的韓東臨,韓東臨寫完,依次傳了下去。都寫好後,便挨個兒按手印,片刻功夫,一張八開的大紙的左上角印滿了紅指。
薛向小心將紙張摺疊好,放進皮包後,又道:“今晚的事兒,暫時不要說出去,從明天開始,由第一小隊打頭,挨家挨戶的叫人。不準一起來,一個個來,都去我辦公室,咱們挨個兒攻破。”
這個法子是他深思熟慮的,為怕羊群效應,免得眾人聚在一起,怕擔這殺頭的風險,集體反對分田。薛向便來個以寡擊眾,逐個擊破。由一群黨員、幹部齊聚一塊兒,說道理,擺狠話,不信拿不下來。眾人聽罷,齊齊稱善,薛向抬手看錶,已是入夜時分,便揮手讓眾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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