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轉動間,地道已走至盡頭,卻瞧不見出口的門戶。
就在這時,陰暗中一條人影竄出,朱七七目光動處又不禁駭了一跳,只見此人身高竟在八尺開外。朱七七身材並非十分矮小,但站在此人面前,卻只及他胸口;朱七七身子也不算瘦弱,但腰肢卻還不及他一條手臂粗。
但此人身子雖巨大行動卻輕靈得很,朱七七全未聽到半點聲息,這鐵塔般的巨人已出現在她面前,宛如神話中魔神一般——精赤著的上身,塗著一層黃金色的油彩,笆斗大的頭顱,剃得精光;只是如此巨大獰惡的巨人,目光卻宛如慈母一般,柔和地望著朱七七。
朱七七定下心神,壯起膽子,道:“你……你可是公子派來接我的?”
那巨人點了點頭,指指耳朵,又指指嘴。
朱七七訝然忖道:“原來此人竟是個聾子啞巴。”
只見那巨人已抬起兩條又長又大的手臂,這地道頂端離地少說也有兩人多高,但他一抬手便托住了。
朦朧光影中,他那塗滿了金漆的巨大身子,肌肉突然一塊塊凸起,那地道頂端一塊巨大的石板,竟被他硬生生托起,他那一塊塊凸起的肌肉,也上下流動起來,宛如一條金蛇流竄不息。
朱七七又吃了一驚:“此人好大的氣力,除了他外,世上只怕再也無人能托起這石板了……”
但此時此刻,她也不敢多想,當下施禮道:“多謝相助……”
再也不敢瞧這巨人一眼,立起身子,自那抬起的石板空隙中竄了出去。
她只當外面不是荒林,便是墓地,哪知卻又大大的錯了,這地道出口處,竟是一家棺材店的後室。
寬大的房子裡,四面都堆著已做好的、未做好的棺材,一些精赤著上身的彪形大漢,有的在鋸木,有的在敲釘,有的在油漆,顯得極是忙碌,顯見這家棺材店生意竟是興旺得很。
朱七七自然又是一驚,但石板已合起,她只有硬著頭皮站起來,哪知四下的大漢竟無人回頭瞧她一眼。
外面車聲轔轔,人聲喧譁,已是市街。還有兩個人正在選購棺材,再加上鋸木聲、敲釘聲,四下更顯得熱鬧已極。
但朱七七在這熱鬧的棺材店裡,心底卻又不禁泛起一陣恐怖之意。棺材店,為什麼是棺材店?莫非那地道中常有死人……方才那出口,莫非就是專為送死人出來的?……死人一抬出來,就裝進棺材送出去,那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棺材店裡抬出棺材,本是天經地義的事,誰也不會注意……那地道中就算一天死個二三十人,也不會有人發現……這些人殺人的計劃,端的是又安全,又神秘……
她越想越覺奇詭,越想越恐怖,當下倒抽一口涼氣,放橫了心,咬緊牙關,垂首衝了出去。
外面便是棺材店的門面,果然有兩個店夥計正在招呼著客人買棺材。這兩個店夥計一個是麻子,另一個嘴唇缺了一塊,說話有些不清。房子裡有個高高的櫃檯,櫃檯上架著稱銀子的天平。
朱七七將這一切都牢記在心,忖道:“只要我記準這家棺材店,就可帶沈浪來了……”
只見那客人正在眼睜睜的瞧著她,那兩個店夥計倒未對她留意。朱七七又是奇怪,又是歡喜,三腳兩步,便走了出去,一腳踏上外面的街道,瞧見那熙來攘往的人群,她心裡當真是說不出的高興。
她垂首衝到街道對面,才敢回頭探望,只見那家棺材店的大門上橫掛著一塊黑字招牌,寫的是:“王森記”三個大字。
兩旁竟還掛著副對聯:“惟恐生意太好;但願主顧莫來。”
對聯雖不工整,含義倒也頗為雋永。
朱七七這時嘴角才露出一絲笑意,將這招牌對聯,全都緊緊記在心裡,暗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只要記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