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說,我知道是不能拒絕的了,想來也蠻有意思。他給我一張紙說:“這是我今天的安排,你先看看。”說完才摸出響了幾次的手機。
2
市水泥廠是一家國企,前幾年,記得有朋友炒水泥,帶我來參觀過。眼下,不僅失去了昔日的紅火,廠區還靜得可怕。來到掛滿錦旗的會議室,裡面擠滿人,吵吵嚷嚷的彷彿到了集市。我們在門外站了好一會,一個挺啤酒肚的人驚叫跑來,不停抱歉,把我們帶進門,引到橢圓會議桌旁坐下。
投降(2)
“這是廠長。”孫副市長在我耳邊說。我裝出秘書的樣子,拿出筆,把筆記本放桌上。廠長有點像我那個班主任,大喊幾聲,想讓下面安靜,效果卻不怎麼樣。
孫副市長又對我說:“你班上沒這麼吵吧?”我笑了笑。等到聲音稍小,他站起身說:“我聽說不少同志想見我,還在市政府等了一整天,所以我來了,不知各位現在還想不想見?”下面全靜了,廠長拍桌嚷道:“你們太不像話了,跑市政府去鬧,要見市長,現在市長來了,你看你們……啊!存心跟廠裡作對,跟政府作對!”
在座的人並不買廠長的賬,馬上有人叫道:“喂!廠長,你不要亂扣帽子,誰跟廠裡作對,跟政府作對了?我們只想反映問題,你別誣陷好人,現在不是文革。”孫副市長聽到有人說文革,扭頭給我一笑臉。
廠長還想吵,孫副市長拉住他,大聲說:“這樣好不好?今天我不聽你們廠長說話,專聽你們的。不過,一個個來,講過的事不要重複,現在開始吧!”
在座的人開始有所顧忌,沒多久又成集市了,誰都想說,又誰都說不清,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下崗。
路上孫副市長介紹,廠裡面讓一批行政幹部下崗,這些人想不通,四處告狀,市裡、省裡,甚至中央,在市政府靜坐了好幾次。理由五花八門,我聽了聽,也不願記了,聲音愈來愈大。
孫副市長看錶又看那位廠長,廠長馬上拍桌大吼:“安靜!聽市長講話。”
“我聽明白了。”孫副市長緩緩站起,“有說是勞模的、三八紅旗手的、優秀黨員的,還有退伍軍人、建廠元老、幾級幾級幹部,等等等等,理由都很充分,都不該下崗。不過,我想問一問你們,全廠工人多少,幹部多少?”
廠長答道:“工人三千一,幹部九百零三。”我聽了嚇一跳,難怪水泥價格節節攀升,這個廠卻停產整治,原來吃閒飯的人太多。
孫副市長眼睛掃向周圍說:“接近三比一了。我瞭解你們廠的情況,就說食堂吧!行政幹部有十五個,要這麼多人幹什麼?食堂有那麼多的行政工作可做嗎?這些人,工資獎金一分沒少拿,甚至是拿最高等級的。你們知道不知道工資獎金從哪來?是工人們一滴滴汗水換來的!他們憑什麼白養你們?你們是資本家還是地主?我在醫院碰上一個下崗工人在賣血,我問他為什麼,他說為了孩子的學費,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反而安慰我說,他會重新上崗的。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其實,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有了工作安排,只是沒有幹部可做,你們就為這一點想不通,要鬧事,要告狀,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什麼黨員、勞模之類的,我為你們難為情。現在,我明確告訴你們,廠裡要你們下崗是對的,至於誰想鬧事,違犯了黨紀國法,我們決不手軟!”他的手也在桌上拍。
3
從水泥廠出來,我看日程表,要去郊區政府。孫副市長對司機說:“放點音樂。”隨即飄來一陣二胡獨奏,他隨著節奏哼了幾句說:“這種土音樂你一定喜歡?”我說:“對我來講,洋的也一樣,我跟音樂靠得最近,是大學時期為了騙美女,拼命學吉他。”他聽了大笑。
快到區政府時,孫副市長說:“這位區長是個倒黴鬼,下鄉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