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燃著的炮竹。俗戶人家也都親朋好友聚作一堆,推牌九,擲骰子,喧譁笑鬧聲不斷。
右相府中這年,過的卻有些冷清,一頓年夜飯下來本也是合樂之景,韓庭忠卻中途不得不去處理公務。一家之主的離席讓飯桌沉默了下來。夕顏和奉儀二人與大夫人,韓梓諾不對盤,大夫人素來不喜她們,韓梓諾是寡言的人,自然更不會刻意去找話題。韓梓慎與大夫人算不得親厚,問候了兩句也無話再說,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由於李青揚進宮守歲,無處可去的安之喬也被邀請了過來。可是在大夫人的嚴密監控下,哪裡講的開話,韓夕顏腹誹,這哪裡是過年,比宮宴還累。她填飽肚子後又坐了一會,率先領著奉儀離席而去,餘下韓梓慎與安之喬也依次告去。一出大廳門口,就見著韓夕顏與秦奉儀躲在暗處拼命衝他們招手,兩人相視一笑,走了過去。
既無外人,韓夕顏一掃飯桌上的低迷,提議道:“咱們去玩煙火棒吧~奉儀買了好多呢~”
韓梓慎奇道:“既是過年,為何不買炮竹?
韓夕顏難得深明大義了一次:“這不是怕吵著大夫人了被她罵麼,總不能因為我自己貪玩連累了你們~”
韓梓慎聞言正欲誇她兩句,秦奉儀卻毫不給面子的拆臺道:“哪裡是怕連累我們,昨兒個出去買鞭炮,被幾個毛孩子的炮竹聲嚇的蹲在街上‘哇哇’慘叫,好說歹說死拉硬拽的就是不敢走。最後馬車停在身邊才挪的步子,我哪還敢買炮竹。”
兩個大男人聽得忍俊不禁,安之喬笑話她:“韓小顏,你可真夠丟人的~”
韓夕顏惱的一推奉儀,“不是說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嗎?!你怎麼全說了?!”
秦奉儀翻白眼道:“小姐,您叫的天知地知整條街都知了,現在滅口也遲了。”
韓夕顏一跺腳一嘟嘴,轉念想了想,又摟著奉儀的肩賊笑道:“算啦,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只是北街可是秦大爺的地盤,您領著這麼個大慫包出來以後可沒臉混下去了~”
秦奉儀更無所謂,“不混就不混,反正有你這個相府千金當飯票,我又餓不死。”
韓夕顏使壞的將她往韓梓慎懷中一推,笑道:“相符千金可不是你的飯票,相符千金她哥才是~”
韓梓慎抬手接住她,兩人在外人面前都有些發窘。韓夕顏好心的拉著安之喬先走,留下他二人在後面。雪停了一日,除夕的夜裡又下了起來,秦奉儀雖是習武之人身體康健,也用厚厚的棉服大氅將自己裹了起來,遊廊外滿天飛霜,她一襲紅衣宛若寒梅,傲立於風雪之中,發上帶著那日韓梓慎送她的血玉簪。韓梓慎早就看見,現在才得空誇一句:“很美。”
秦奉儀不自覺的伸手去摸了一下發簪,笑道:“這話你說過了。”
韓梓慎握住她欲收回的手,寒冬的天氣,兩人的手卻都出奇的暖和。韓夕顏與安之喬早已閃的不見影蹤,長長的遊廊上只聽得他二人的腳步聲,慢慢的走著,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背已凍的發僵,掌心卻仍溫暖,誰也捨不得收回哪怕一秒,這條路那麼長,似乎要走一世才能看到終點。秦奉儀又想起那年晉城的銀杏樹,落葉金黃,陽光耀眼,而他一襲白衣,她一直相信,世界這麼大,她小指上的紅線一定連著某個人,那人或許與她遙遙相望,或許已經無數次的擦肩,但不論他在哪裡,都一定會被她找到。當她第一眼看到韓梓慎就知道,茫茫的人海中,只有這個人會與她十指交纏,一同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