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無相將門板擱在一旁,把身子讓開,指指屋裡的板凳:「是,但現在沒什麼人手。你要自己帶了吃的,也可以給你弄點熱湯熱水。進來坐吧。」
壯漢向門內一掃,只見屋子裡灶分大小兩口,牆壁燻黑,摞著洗乾淨的碗筷,幾張板凳丶幾副木撐,就知道從前該真是做食鋪生意的。他邁步進門在板凳上坐下,舒服得長出一口氣,又從背後解下包袱放在地上,取出四張幹餅遞給李無相:「弄點湯餅吧,吃點熱的。」
又從懷裡摸了一把銅錢:「這要多少?」
李無相接了餅但沒接錢:「都是順手的事,我這裡也沒什麼好吃的。」
壯漢點點頭把錢收了,接過李無相遞來的水一飲而盡又抹了把鬍子,端著碗看他弄吃的。
——先將四張幹餅浸了下水,叫表面溼潤了,又操刀切成一指寬的條。壯漢看他使刀時相當手法嫻熟,在心裡暗想,既然從前是鄰鎮的公子,這手法就不是做廚子練的,而果然是練過刀法劍法。
——又往灶裡重新添了柴,拿吹火筒吹得旺了,鍋裡剩餘的一點油脂就微微冒了煙。此時將切好的餅條都下了進去,嗤啦一聲騰起煙氣,又飛快灑入一搓細鹽,拿鍋鏟開始翻炒。
翻炒十幾下,再沿著鍋邊稍添些水,又從一旁的瓷碗裡挖了點剩下的油渣加進去。這下子立即香氣撲鼻,那之前浸了水的餅條也被炒得表面微微酥黃,隨著鍋鏟翻動嚓嚓直響。這時候壯漢就顧不得去觀察這位「李繼業」了,而瞪起眼看著鍋裡,心想這小子竟然真會整治飯食!是跟這家那小姑娘學的嗎?有這悟性,學做廚子真是可惜了,怪不得趙奇要挑他做弟子。
只不過看他滿頭的白髮和如今待人接物的態度,只怕是全家死光之後心性大變了。要是因此失去了心中的意氣,那往後即便技藝再精,也很難有什麼成就了。
餅熱透之後,李無相就盛起了擱在灶臺上,又往鍋中添入一瓢水等著燒開,這時開口閒聊:「大哥怎麼稱呼啊?」
「姓曾,曾劍秋。你這手藝著實不賴。」
李無相笑笑:「半路出家的。曾大哥是要往哪兒去?」
「啊,風裡來雨裡去,到處混口飯吃。」曾劍秋拍拍腰間的刀,「你別多想,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而是看家護院的,只是沒找到好主顧——你們鎮上有我能做活的地方嗎?」
李無相心中錚然一響。鎮上要人看家護院的自然就是大戶丶鎮主家了。這人是碰了巧,還是……
他神色一黯:「啊,這個我也……不很清楚。」
隔了會兒又說:「不過應該是沒有的,這裡的鎮主家裡有鎮兵看家護院。曾大哥往清江城去看看吧,那裡大戶人家多一點。」
曾劍秋點點頭:「好好,多謝指點。」
水燒開了,李無相就將為薛寶瓶炒的那些舀了點擱在另一個碗的碗底,用熱水一衝,立即成了碗香噴噴的稀粥糊。他抽了雙筷子,將兩碗吃的端在曾劍秋面前的地上:「曾大哥湊合著吃吧。」
曾劍秋倒也是真餓了,端起盛滿炒餅的大海碗先往嘴裡扒了一口。那餅條有的是靠近餅子中間的,要略薄一些,入口之後極為酥脆,彷彿用油炸的,自有一股乾燥的焦香。有的是靠邊上的,之前浸了水,內層被翻炒得柔軟溼潤,外面卻也有一層酥脆,吃起來稍有些韌勁兒。
這麼兩種口味交織在一起,再合著餅上的一層細碎油渣,他只狠嚼了幾口就腮幫子一陣發酸,唾沫一下子滲了出來,滿口噴香。他猛吃兩口嚥下去,又端起稀粥糊吸溜兩口,身上立時出一層細汗,所有的毛孔都舒爽了。
停下來喘口氣時,瞧見「李繼業」正帶著點兒憂愁的微笑看自己,曾劍秋就知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了。
這小夥子從前在家裡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