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我必須儘快趕回宮裡去。”天濂費力地說:“我知道是誰殺了父皇。他們對我施蠱,使我任意為他們所控制,我不能讓朝政落在那些人手中。”
青瑣應了一聲,旋即說道:“我娘也是被他害的。”
“害你孃的還有我母后。”天濂突然介面,青瑣一怔,他繼續說:“我剛知道。”
“莫亂說。”青瑣深深垂下了頭,紅了眼圈:“你昏沉過…”
“還有上次胖婆的死,也是母后差人乾的。”他苦笑:“我欠你太多。”
青瑣的面色變得蒼白,雙拳驟然握緊,隨即又鎮靜下來,用極為生氣的語調說道:“你少說話行不行?我犯不著跟你這種病人計較,等你好了,再作了斷不遲。”
她的語聲因憤恨而微微發顫,接著,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至屋門邊,抖聲叫著外面的啞巴:“端碗米湯來,他醒了!”邊叫邊誇張地做著手勢。
天濂默默凝目盯視著眼前的青瑣,柔弱的雙肩似是不堪重負,但她還是留給他一抹堅強的背影,迎著月光急急踏出了屋外。
任浮提著藥包回來,藉著月色,遠遠的,青瑣一個人靜靜盤坐在榕樹下。連不遠處歇息的白馬也只是懶懶的動了動眼睛,垂頭臥在草叢裡。他悄悄地走到青瑣的面前,青瑣低首抑制地悄哭著,忽然,她似乎有所覺察,慢慢抬起面孔,正與他目光相對。一時,她有點不知所措,迅速抬手拭淚。
“他醒了,身子可還好?”任浮問,接著將藥包交給青瑣。
青瑣含混漫應了一聲,悠悠說道:“明日一早你離開這裡吧。”
“你說什麼?”任浮聽言,不由惘然:“這個時候走,我不放心。”
“趁著他沒注意你,你還是走吧。”青瑣語氣低低的,卻異常清晰:“楚士雄早晚沒好下場,你不要回京城了,走得越遠越好。”
任浮沉吟片刻,嘆了一口氣,掏出身上所有的銀鈿放在青瑣的手中,欲言又止,邁開大步向另外一間小屋走去。
青瑣端著藥碗回到屋內時,床上的天濂又睡去了,她輕輕地將他喚醒,這回天濂也是順從地將藥喝了。她服侍他重新躺下,掖了被窩。輕輕地拿起掛在竹櫥邊的他的披風,身一軟,坐倒在床邊的草堆上,厚實的披風將她瘦小的身軀裹住了。
天濂昏昏一覺,醒來時,天已大亮。只聽竹窗外有滴滴答答的水聲,窗中,翠黃的竹欄掛滿了晶瑩的水珠,一點一點往下掉落。忽然,隱約有人的歡笑聲從外面傳來,天濂定睛,透過竹窗有跳躍的人影閃過。
他慢慢地爬了起來,穿好外套。人因為虛弱扶著桌椅過去,站在屋門口。天上飄著毛毛細雨,清冽的空氣中飄蕩著藥草的氣息。眼前山林蒼鬱,一片粉紅色的彩霞溶在時疏時密、如煙如霧的雨絲中。綠樹,山竹,細雨,還有遠處寂寞綻放的野杜鵑,和諧而融洽地交織在一起。
他聽見輕靈的笑聲,側頭看去,青瑣正從旁邊一間小屋裡出來,含笑望著眼前的雨景,伸出雙手讓雨絲輕灑在掌中,一個髒兮兮的佝僂男子嬉笑著跟在後面看。青瑣掌中的水滴越積越多,她突然朝空中一放手,水花在眼前倏然綻放,青瑣咯咯直笑。
雨色與淡淡濛濛的水煙之間,她如飄的髮絲與明眸紅唇剪出那潤澤流溢的豔影,驚鴻一瞥中他著實痴了。待她回過頭時看見他,盈笑的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微笑著叫了她一聲。
“你醒啦?”她歡快地朝他跑來,搖曳輕盈的光影,細碎的腳步聲輕輕叩擊在雨水中,猶如初春冰裂融化了他的心。他沒等她收住腳步,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讓自己倚靠在門柱旁,趁她慌亂間緊擁她入懷。
青瑣又羞又怕,想要掙扎。
“不要動。”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有隱忍的痛楚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