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了一禮:“將軍,容公子又暈過去了,出了一身汗。夫人問,將軍能不能找點有用的大夫過去。”
許漠天覺得頭又開始隱隱作疼了。
傻子也聽得出楚韻如這問話中的不滿和氣憤,可憐他也同樣很無辜啊!都怪那莫名其妙,專捉神醫、搶靈藥,十惡不赦的傢伙。
嘆了口氣,許漠天強抑心頭的無奈,把心中的疑問拋開了。
畢竟查案抓人都不在他的許可權內,他所要負責的,僅是把一個活著的容若送到京城罷了。
“去把剛到船上自薦的那個姓關的郎中叫來。”
給容若治病的大夫中,關遠鵬是唯一一個,不是由當官的捉來、衙役們押來,而是自己看了懸賞榜尋來的。
此人年約五旬,青衣素服,五綹長髯,飄飄然竟還有些出塵之氣。
或許是他的外形看起來,還值得信任,或許是這種自薦的行為,讓人相信他的確有些真本領,許漠天還是抱著期待的心情,把指揮任務交給李良臣,自己親自領著他走進了容若的艙房。
為防著河風侵人,窗子早關死了,門也在人進來之後,迅速關上了。
楚韻如守在容若床前,頭也不回:“病人在這裡,你要仔細診脈。”
關遠鵬卻站著不動。
許漠天微微一皺眉:“關大夫。”
關遠鵬淡淡道:“如果夫人不讓開,恕在下醫術還沒有神到可以遙遙治病。”
楚韻如這段日子,見了無數大夫,初時還抱著期待的心情,對郎中們客氣相待,誰知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傷心,甚至多次見到容若被郎中開出來的藥,整治得上吐下瀉,被郎中紮下的針,治得痛楚難當,令她這旁觀者心痛欲絕,漸漸地,希望全變成了絕望,見了大夫,自是滿心火氣,哪裡還會客氣。
這次,她也沒想到,這位大夫竟然毫不客氣地給自己這麼一句帶點訓斥味道的話,她微微一愣,這才往一邊讓開,口中猶道:“你要小心看診,若能讓我相公好轉,許將軍自有重賞,若仍是誤人病情,小心你性命難保。”
關遠鵬對於這樣的威脅卻是聽而未聞,甚至連看也不多看楚韻如一眼,只是快步走到容若床前,看著暈沉沉的容若,忽的一挑眉:“此人不是生病,分明是中毒。”
楚韻如和許漠天同時一震,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能這麼快就判斷出容若是中了毒。
楚韻如眼中一亮,即刻道:“大夫,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毒嗎?”
關遠鵬不說話,只是伸手為容若把脈,良久之後,又扳開容若的嘴,看了看他的舌頭,這才長嘆一聲:“這是一種極歹毒的慢性毒,發作時間極緩,但發作以後,就會慢慢腐蝕人的五臟,讓人痛楚難當,百藥難愈,然後中毒的人,就會活生生由內到外,完全腐爛掉……”
楚韻如不等他說完,已是對著他深施一禮,聲音都顫抖了:“先生既識此毒,必能化解,求先生救我相公一命。”
關遠鵬連忙起身讓開這一禮。
對於這位美麗貴夫人前倨後恭的態度,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滿,只是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夫人,不是在下不救,而是這位公子中毒已深……”
“先生……”楚韻如忽的一屈膝,跪了下去。
許漠天全身一震,很自然地上前一步想把楚韻如扶起來,手一伸,又想到男女之別、身份之別,實在不便碰楚韻如的身子,但心中猶覺無比震盪。
這是一國的皇后啊!如此尊貴的身分,竟會對一個平民下跪。這女子一身好武藝,被困於萬軍之中,猶不屈服,卻可以輕易對一個郎中屈膝,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怎樣的一種決然。
關遠鵬也似全身劇震,急忙往旁躲開數步,連聲道:“夫人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