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著意為我修建的,離憂,忘憂。萱花,宜男。他心中的結或許已解,或許永生難除,可那又如何呢?我讓葉知秋帶了那綠竹於她,他本玲瓏之人,我的心意他自然一眼既透。
竹本無心,何必節外生枝?
允禎與允祺終究是不一樣的。縱然他仍是對著我關懷有加,甚至愛屋及烏對恪兒與惇兒也是極好,可是我知道,他真的放下了。他帶了我回來並非是為了佔有,他真的做到了心無雜念的守護。
允禎對董挽晴也是極好的,初時我只當董挽晴對我仍是心存顧忌,未料那夜之後她竟親來了離憂宮與我敘舊。逆光中見她大腹便便被兩名宮女攙扶著走近我屋中,恍惚竟有瞧見數月前自己的錯覺。說話間才知她已有了六個月的身孕,氣色很是紅潤,心情也是不錯。我因為掛念拓跋朔的境況便時常有些鬱郁,更兼隨著恪兒的一天天長大,念及失去的婧兒,心中更是時常酸楚,她便不顧自己國母的身份總是主動往我的住處跑,找我閒聊,對著我也很是熱情,尤其歡喜恪兒,但見到醒了必要抱在懷中仔細逗弄一番方才罷手。
我去了慈雲庵探過一次姨母,彼時她已正式剃度。兩人見面便很有些恍如隔世,她見到我懷中的恪兒更是好一陣恍惚,幽幽只道,宓兒也是做了孃親的人了。
允禎曾數次相求姨母回宮,縱然是一心向佛,亦可以在宮中的太廟修行,然而姨母堅持剃度在慈雲庵,允禎無奈之下亦只得下令重修慈雲,並妥善安置好姨母的一應所需。我知道這是允禎的一份故人之情,連著靜妃娘娘的一起都給了姨母了。自靜妃娘娘仙逝後姨母便更是寡言少語,與從前的沉靜不同,她如今的眼中我已瞧不出半點凡塵波動,總是是那樣心如止水的模樣,安靜沉默地令我心驚,即便是面對面地坐著也常常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我當真是不能明白姨母當年與靜妃娘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然而,逝者已矣,留下的也不過是個方外之人,這些過往,此生我註定無從得知。
我只去探過她三次,再去,她便再再不肯見我了。我知道此生與她情緣已盡,縱然勉強再見,也是枉然。
三個月後,皇后董挽晴誕下一女,是為楚昭平帝之第一女。因長公主生於月破之日,是夜帝后曾於太廟前行祭月之禮,帝於月破之夜得女,欣慰之餘,親賜封號酹月,是為酹月公主。
酹月生得很是精靈可人,又因是長公主,因而甚得允禎的寵愛,甫一出生便封賞不斷,絲毫未因非皇子之身而承受任何失望,只除了董家人之外。我亦是安下心來的,一來酹月實在是生得討人歡喜,二來,她不是皇子,便避免了董家起意挾幼子廢新帝之野心。
我時常去探視酹月,彷彿是為了失去婧兒的苦痛,將一腔母愛都要給了她了。伸手輕輕搖著金絲楠木製的嬰兒搖床,俯身笑望著酹月圓睜雙眼探出一隻軟軟的小手呀呀而呼。惇兒亦跟在我身邊,有些怔怔地隨著我俯身望著酹月,突然輕呼一聲,竟是酹月軟乎乎的小手抓住了他左手尾指。惇兒吃了一嚇,然而卻終是沒有搶回手來,只由著酹月抓著,驀地笑出聲來。“母妃,小公主很可愛。”
我笑望著酹月,小小的肉嘟嘟的身子蜷縮在一方藕荷色絞銀絲雲水紋圖的雲錦襁褓中。一雙烏黑黝亮的眼瞳如秋水盈盈依依,似極了盛放在水晶盤中的黑葡萄,望望惇兒,再望望我,然後,咧嘴一笑。
我心頭一軟,幾乎便要流下淚來。
允禎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靜靜看了我片刻見我抬頭望他,他無聲一笑。“宓兒,如無意外,思賢王近一月時間便會前來接你。”
第六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上)
猶記得恪兒百日之時我提前多半月便開始準備百家衣,將費心討來又燙洗乾淨的百家布再裁成小塊縫成襁褓。因是挑燈連著忙了好幾晚,待得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