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與這座敖包一樣蒼老,如果不仔細分辨,在狗群裡根本找不到老人在哪。
見到黑無常進來,老人慢慢起身。
他提起一把破鐵壺,取了一隻殘破的碗,為黑無常倒了一碗鹹奶茶。
大漠的狗很厲害,可以與狼鬥。
如果有陌生人到了敖包旁邊,狗兒經常狂吠不止。
如果陌生人膽敢踏足敖包內,狗兒會衝上去把他撕了。
黑無常剛才在帳邊叫門,如今走進大帳,狗兒們明明醒著,卻都視而不見,這很反常。
黑無常接過老人遞過來的鹹奶茶,不問案子先問狗:“你的狗似乎對我沒有敵意。”
老人倒完奶茶,又擠到狗群裡坐下,老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耳力卻不沉,他聽清黑無常的問題,蒼老的作答:“狗是主人你是客,哪有主人嫌棄客人的道理?”
狗是主人?
他也許老糊塗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黑無常冷笑:“這座敖包難道不是你的?”
“天地間的所有,什麼是你的?什麼是我的?”老人緩緩躺下,疲憊的閉上眼睛:“當你真正失去的那一天,你會發現,你從來就沒擁有過。”
聽到他這樣說,沒有人會再認為他是個老糊塗。
能悟到這種境界,他的心性修為已經並不低了。
黑無常不喜歡打禪機,直接問老人先前在帳裡的迎客話:“你說你在等我,難道你認識我?”
“你誰也不認識,我誰也不認識,天下只有相忘,沒有相認。”老人似乎在夢語,話音越來越沉:“只要是願意來的人,我都等。”
帳裡透風,四處寒霜,沒有炭盆取暖。
黑無常手中的鹹奶茶,表面已經一層薄冰。
老人很瘦,他的蒙古袍也很單薄,能在天寒地凍裡生存,他必然有一身好功力。
他擠在狗群裡,看似以狗取暖,實則是狗群以他取暖。
“你是誰?”
黑無常第一次對一隻妖感到好奇。
“我不知道我是誰,就好像你不知道你是誰一樣。”老人輕笑,長嘆一口氣:“這裡人人都叫我養狗的,也許養狗的就是我的姓名。”
從古至今的大學問家,經常會問一個問題,我是誰?
這是如此簡單,又沒有答案的問題。
姓名是天地父母所賜,如果摘掉姓名,誰就不是誰了嗎?
我是誰?
這也是黑無常在望月時,經常思考的問題。
他沒有過去,只有現在,似乎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答案。
黑無常拋掉這些擾人的問題,突然冷問:“無常屠妖,是不是妖界幸事?”
“這個問題問的好。”
養狗的終於再次睜開眼睛,他眼睛裡放出一種異樣的光芒,好似期盼了一萬年那麼久,問出藏在心裡一萬年的問題:“九界合一,是不是幸事?”
天分三界,這是盡人皆知之事。
天下只有一族,分為九界。
妖界。
養狗的問的九界合一,是指妖界一統。
黑無常沒有回答,養狗的冷笑,話音冰冷。
天下分三界,人間居然也配佔了一席?
真是大笑話!
妖族的數量不比人少,手段之高超,可以媲美仙家。
可如今的妖族,被人間唾棄,被天庭管轄。
這是誰造成的局面?
又是誰定的狗屁規矩?
我妖族不缺英雄好漢,若能九界合一,可以打翻天庭,重新改一改局面。
養狗的聲音漸漸洪亮,說的義薄雲天,在此時的破敖包裡,似乎他就是最大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