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設防的廣闊平原上,佈滿的盡是安靜地村莊和毫無戒備地老百姓。
馬蹄聲過去後,隨即是無數車輪的滾動聲,成千上萬留小辮的人正用力地推著手推車,喘著粗氣奮力向西前進。他們都專心致志地推車前行,幾乎沒有人向已經被他們甩在身後的薊門關看上一眼。
馬蹄聲、車輪聲還有腳步聲混雜在一起,迴盪在燕山的山嶺間,群山似乎也被這嘈雜聲驚醒了,它們嗡嗡作響著發出低沉的回聲,這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如果你仔細聆聽,它們好似正在發出質問:
袁崇煥,袁崇煥!
金鑾殿上,拍著胸膛向天子許下“五年平遼”的人,難道不是你麼?
蘭臺對奏中,親手接過皇帝雙手奉上的尚方寶劍的人,難道不是你麼?
來到薊門之後,滿口向朝廷保證“必不令奴越薊西一步”的人,難道不是你麼?
以一言而系京畿萬千百姓安危,以一行而致億萬生靈福祉的人,難道不是身為薊遼督師的你麼?
你為什麼不抵抗?為什麼不抵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抵抗?
你到底為什麼不抵抗啊?
只是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顧不得去細心分辨群山的呼聲。
一個梳辮子的人把小車推出薊門穀道後,停下來擦汗的同時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薊門——那上面甚至連烽火都沒有點燃!
崇禎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後金軍隊兵不血刃渡過薊門天險,侵入大明京畿平原。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61節 重任
崇禎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後金軍度過薊州進入京畿平原,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從薊門到三河的廣大土地上,沿路所有的村莊都在燃燒,白天是直衝雲霄的滾滾濃煙,夜晚是映紅了黑夜的彌天火光,向著京畿四方的百姓宣告著浩劫的來臨。十四日後金軍佔領三河後,他們就開啟了通向京師的大門。
而這個時候袁崇煥則報告說他剛剛才知道後金軍“潛越”薊西,為自己不攔截、不報警的行為進行辯解。
薊門一線天天險的出口大約三里寬,其中適合戰馬和手推車透過的中央平坦通道大概是從西山山腳到東面的湖泊,這段距離約一千米寬,薊州縣城的城牆則正對著這個一千米寬的出口。兩者間距離不超過兩裡,關寧鐵騎如果移師城外去堵口的話,平均每一米可以站二十個人。
因此在袁崇煥到來以前,劉策指揮的五千真定軍一直把後金軍的主力死死地堵在薊東。畢竟劉策是指揮部隊出城防禦,平均每一米也可以站五個人,所以後金一直沒有找到“潛越”的機會。在袁崇煥到來之前,劉策對堵住後金的進兵之路也一直很有信心。
關寧鐵騎到來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放棄了城外真定軍的營寨和工事,不過就算他們不敢出城迎戰,那站在城上肯定也能看見後金軍隊從兩裡外經過,畢竟這是數萬大軍而不是一、兩個小賊。如果沒有特殊地理由肯定無法解釋為什麼關寧軍不點燃烽火報警。
袁崇煥的心腹程直本和周文鬱,事後都以見證人的身份為袁崇煥辯護,程直本說兩萬關寧鐵騎一直在同後金軍對峙,而且對峙了五個時辰之久,所以後金大軍“潛越”薊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周文鬱也附議程直本的說法,他說袁崇煥勇敢地下令兩萬軍隊出城,如同之前劉策的五千真定軍一樣打算認認真真打仗、老老實實防守。但不幸後金軍使用了一種類似障眼法的計策,派了二百騎兵來和兩萬關寧鐵騎對峙。
參照程直本的說法,就是這二百騎兵同袁崇煥在城外對峙了五個時辰,然後在袁崇煥下令開炮後,這隊騎兵就離去了。周文鬱還感慨道,自從這二百騎兵從兩萬關寧鐵騎面前撤退後,“竟日無一騎復至,使我欲戰而無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