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飛冷笑一聲:“我軍已得糧草,再加上飛雪關城池堅固,再攻打下去,也只是無意義的消耗戰罷了,許漠天當然不會再讓屬下為攻不破的城池而不斷戰死。而且,他們剛剛達成了最大的目的,現在唯恐夜長夢多,怕長期與我軍對峙,一時有失,被我們攻破陣營,救走公子……我豈能讓他們就這樣輕鬆而去,傳令……全軍追擊,必要救出公子。”
希望的光芒在他眼中閃現,此時飛雪關是悲憤之師,秦軍卻是力戰之後,急於回國的軍隊。以輕騎快馬追擊正在撤兵之中的軍隊,容易造成最大的殺傷和混亂,所以兵法上,退兵往往比進攻更講究,更辛苦。
想不到許漠天一代名將,一時得意,急於回國,居然失措到這個樣子。
宋遠書在旁輕輕說一句:“陳逸飛,你以為是許漠天得意忘形嗎?會不會反而是你情急昏亂。”
陳逸飛正要下城召集軍隊,忽聽得這淡淡一語,竟如驚雷直打心頭。
他到底也是久經戰陣的宿將,兵法嫻熟,清楚戰場變化萬千,一時大意,便易鑄下傾天地之力亦難挽的錯誤。
他剛才一心只想救容若出來,別的什麼也沒有考慮,被宋遠書這冷水一潑,即刻清醒過來。以許漠天的能力本領,再怎麼得意,又怎會這樣臨陣撤兵,犯這等兵家大忌。
宋遠書見陳逸飛冷靜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慢慢道:“公子身分尊貴,一旦被擒,將軍你必會全力營救,這一點,公子自己就想到了,相信許漠天也想到了。不過,公子還推測了許漠天可能會有的行動,並做出了建議。”
陳逸飛不解地皺眉:“什麼建議?”
宋遠書淡淡看向方展鋒:“兵法戰術,軍前作戰,我一向不懂的。”
方展鋒忙上前一步,到了陳逸飛身側,低聲把容若臨行前的交待一一講述。
陳逸飛臉上神色變化不定,先是吃驚,後是不信,再然後是欽佩。
方展鋒語音方落,陳逸飛徐徐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定混亂的心緒,這才沉著地再下了一次,和剛才完全一樣的命令:“開城門,全軍追擊……”
方展鋒微微一笑:“全軍……是,領令。”
秦軍營寨龐大,士兵眾多,就算撤軍,隊形竟也綿延數里。而且臨時撤軍,許多軍需器械都沒有帶上,大多隻是輕裝撤離。
李良臣所領的前鋒營搖身一變成了後衛隊,給整支軍隊斷後,無可避免地要直接面對楚軍那飽含憤怒的衝鋒和追擊。
秦軍雖多,但後衛營數量有限,而且撤軍所帶來的混亂和綿長的撤軍線,更使他們無法全力應付楚軍的攻擊。一時間,倒形成大部分秦軍向後方快速撤離,少部分斷後部隊被楚軍包圍殲滅的局面。
一開始秦軍還死死支撐,最後面對幾乎是單方面屠殺的慘狀,開始驚慌亂竄。他們恐慌的氣氛,很容易帶動後方撤離的軍隊也驚慌失措,四面奔逃。
而還算軍隊整齊,可以有效應對楚軍攻擊的陣形,往往還沒有接觸到楚軍,就被自己逃命的友軍隊伍,衝得七零八落,還來不及重整隊形,就有一半人,死在楚軍雪亮的戰刀下,另一半人,則組成新的逃命陣營,去衝擊其他的友軍。
一時間,秦軍驚惶失措,四處奔逃,楚軍奮力追擊,絕不放過。轉眼間,一場得勝之後的撤軍,就演變成落荒逃竄了。
後方窘迫的混亂,層層傳遞到前方的中軍部隊。
大軍後撤之時,或許是為了安全保險,不和楚軍做直接接觸,或許是為了儘快把容若押回秦國境內,許漠天的中軍營,一直行在最前方,被俘的楚軍,也被一起帶著離去。
容若和楚韻如都沒有被上綁,甚至還給他們安排了兩匹馬。可見,許漠天還是給予了皇族應有的禮儀和優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