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只是奉命帶公主去那裡,讓趙俊發現,然後站出來維護公主,其他的,就沒有人吩咐過我了,我也是真看那人還算可以,才把金刀對著他扔下去的。”
趙俊在旁介面:“暗中一定有高手在旁掌控一切,就算雙蘿的刀子不對著那人扔,也一定會有什麼小石子一類的東西,凌空把刀子撞到那人頭上去。”
安樂點點頭,意態闌珊地揮揮手:“你們去吧!”
這樣輕描淡寫,沒有痛斥,沒有責罵,也沒有降罪,唯其如此,反而讓雙蘿和趙俊心中更覺驚疑。
趙俊沉聲道:“公主,皇上也並無惡意,應當只是想讓公主知道,那人,並不像公主以為的那等不堪。”
雙蘿也聲音微弱地道:“公主,你知道是那人,不打算見見他嗎?”
安樂淡然微笑,悠悠行出了宮宇,抬頭望遠方碧空無盡,那樣遙遠高曠的天空啊,永遠不會屬於她。
那一段相遇,她本想當作記憶中的珍寶,藏在心靈最深處,珍之重之,不論未來命運如何陰暗悲涼,也可以讓她每每憶來,都相信,世間仍有光明與溫暖,仍有忠誠和關愛。
到如今,既知是局,已知是計,又有什麼必要,非要往陷阱中跳去。
那人的確是好人,但是,趙俊和雙蘿永遠不會明白,她的痛苦,從來不是因為所託非人,而是她的至親,就這樣輕易將她擺佈安置。那人是好人,多麼幸運啊!可如果他不是好人,難道她的兄長對她未來的安排,會有任何改變嗎?
雙蘿和趙俊永遠不會明白,她傷心的,從來不是將來不能嫁如意郎君,而是,她血脈相系,願意生死與共的人,可以那樣微笑著說:“安樂,我為你訂下了一門親事。”
夜已深深,納蘭玉的房間裡,連燭光都已在那無盡的寒冷與黑暗中,漸漸微弱,最後輕輕飄搖幾下,倏然熄滅。整個房間,一片沉寂的黑暗。
正是寒意最深時,縱是軟裘錦被,也讓人有徹骨之涼意。
窗外有夜風呼嘯,樹葉落盡的大樹也無助地在風雨中飄搖。
窗子忽然輕輕發出一聲響,不知可是禁不起風寒,倏然而開。無情的夜風,呼嘯而入,卻又在下一晰,被猛然閉住的窗子擋了回去。
在窗子開了又閉的一瞬間,有一個人影已然悄悄進入室內。
沒有燭光,也沒有月色隔著窗兒灑進來,黑沉沉的房間裡,看不見那人容顏和衣色,只有一個隱約的輪廓。
他沉默地站在房間裡,面向著床榻,彷彿在等待什麼、期盼什麼。
然後,是長久的沉寂。
床上的人不知是沉沉而睡,還是因傷重暈迷,竟似一點聲息也沒有聽到般,沒有絲毫動靜。
他終於慢慢走向床榻,直到床邊才立住,凝望床上的人。
黑暗中,他的眼睛依然光華流轉,仿似可以暗夜視物一般。
他伸出手,似要接觸一下床上的人以確定他安然無恙,又似想要掀開被子看看他傷勢如何,但手停在半空,卻又頓住,動作彷彿僵滯了一般,一動不動良久,忽的輕輕嘆息一聲。
這嘆息,在這樣深,這樣沉,這樣寒冷的夜晚,悄悄逝去,不留一絲痕跡。然後,他放下手,轉身,向窗子步去。
床上的人忽的翻身而起,一伸手就拉他的衣服:“大哥。”
那人反應何等快捷,冷哼一聲,袖子一拂,人已掠向窗子。
納蘭玉不顧傷勢,猛然從床上躍起,飛撲過去
但他的動作哪裡可能快得過那人,那人衣袍一拂,窗子彷彿被無形的手推開,眼見他就要穿窗而去,再也不能追尋到半絲痕跡。
是閃電倏然撕裂長空,是驚雷忽然擊向大地,那匹練般的光芒忽的挾著漫天寒風,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