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不去理他,這個傢伙從我認識他的時候起就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當初明明餓狠了,偏偏嘟嘟囔囔什麼“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君子不受嗟來之食”“君子愛物,取之有道”,當不明所以的我悻悻的把三個饅頭拿回廚房的時候這傢伙眼楮都直了,居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的抓著那幾個饅頭不放。就像現在,很久沒有接觸到妖怪,空有一身本領的他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斬妖除魔,卻偏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你的小心肝早就激動的撲通撲通的直跳了吧?”我毫不客氣的指出他的虛偽,有時候看這傢伙滔滔不絕的講話突然被噎住的樣子也是一種享受。
“呃,不要這樣說。老人家的心臟是很脆弱的,激動過了頭可不是什麼好事。為了緩解一下你製造的緊張氣氛,我老人家不得不浪費大量唾沫來開解你┅┅”
“上海果然不一樣,這麼晚了還這麼熱鬧。像杭州,這個時候以妖怪的活動為主,要找一隻妖怪也容易,這裡到處都是人,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那麼多精力。”我喟嘆道,已經十一點多了,江寧路上還是一派熱鬧景象,無數衣冠楚楚的紳士淑女招搖而過。
“上海是有錢人的天堂,對沒錢的人來說可不是那麼舒服的。你看這些人衣褲鮮亮的,到底有多少身家也說不上來,裡面有幾個是真正的上海本地人也不好說。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偏偏外地人有錢的多,這樣就難辦了,嘿嘿┅┅”
上海本地人的地理優越心理是全國皆知的秘密,在這個以身家來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今天,地理優越性並不顯得很重要,在很多人心目中有錢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有錢又能代表什麼呢?想起《紅樓夢》裡面賈寶玉剛見秦鍾時的想法:“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錦繡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根死木頭,美酒羊羔,也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再過去就是建築工地了,那些大樓還只是個空殼,裡面什麼都沒有。可能會有一些住不起店的外地人在裡面棲身,沒什麼好瞧的了。回去吧,已經四點多了,困死了呀┅┅”
“天師道的正宗傳人,居然連妖怪的方向都會算錯,你以後拿什麼去騙飯吃?”
“我算的當然不會有錯,只要我們繼續走下去一定可以碰到妖怪的!”
到了,我將庚正紅的坐車停在一幢高大的建築物前面,剛剛完成外牆的大樓裸露著粗糙的外殼,用來做商店的底層空蕩蕩的,像一頭飢餓的怪獸一般張開了大口等待獵物的進入。冷風嗖嗖的吹過,讓人從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嘿,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妖魔鬼怪?”庚正紅搓著手期待的道。
“是血魔就好了,”我嘆了口氣,血魔是我早期的夢魘。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血魔一般不會花大精力去掩飾血腥氣的,因為在他們的觀念裡面,血腥氣是天然的體味,根本沒有想到過要去掩飾。
陣陣冷風從身邊吹過,空空的大樓裡面什麼都沒有,沒有一絲風,甚至連水泥的味道也沒有,以我靈敏的嗅覺,居然聞不到從裡面飄出來的任何一點味道,就這一點已經讓人很懷疑了。“進去吧?”庚正紅興奮得像個小孩子,“等一下你別出手,讓我來對付它。”
一樓大廳裡沒什麼東西,庚正紅的小車在坑坑窪窪的水泥地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給周圍黑��的環境增加了很多恐怖的氣氛。轉過大廳,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展現在我們面前。應該就在下面了,這傢伙為了掩人耳目,放置了一個隔離陣在整個一樓,怪不得外面什麼動靜都感覺不到。
地下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庚正紅嘿嘿笑道:“這麼一點障眼法也敢來獻醜!”沒等我有所動作,從懷裡拿出一張黃裱紙,在空中虛畫了幾道,叫聲“疾!”眼前突然大方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