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說話,趙奇先開口:「就是你見到邪祟了?」
陳三咬趕緊站起身,但整個人還是貼著牆的:「是丶啊,也不算是……」
趙奇在屋內走了幾步,又皺眉看看兩口缸與一盤灶:「什麼樣的邪祟?」
「仙師,也不算是邪祟,是……是我奶……」
趙奇停下腳步,轉臉盯著他陳三咬。陳三咬趕緊垂下臉:「真是我奶,我奶前年剛葬下了,我想著,是不是想我了……也怪我這些年沒給她燒什麼香燭紙錢……」
「這就是邪祟。」趙奇打斷他的話,「什麼時候瞧見的?」
「昨晚上,昨晚上我正……」
「行了,閉嘴。」趙奇又將屋子打量了一圈,走到陳三咬的床邊站下了。
陳三咬以為趙奇還要問他話,將肩膀縮了,靠著牆稍往更遠處蹭了蹭。但李無相已快步走到床邊,左手握著劍鞘,右手扯住床上的破爛被褥,先翻動幾下捲了,又提起塞到床底下。被褥之下是鋪墊的稻草,有一股經年的黴味兒,他就又迅速將稻草也一併收攏,也歸置到床下,露出空蕩蕩的床板。
陳三咬瞪著李無相,又摸摸自己的腦袋,像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了心頭。正要張嘴說話,卻看見趙奇已上了床在床板上盤坐了,就立即又閉上嘴。
李無相也不看他,將劍抱在懷中,站在趙奇身邊。趙奇在床上坐穩了,將衣裳前擺平平整整地蓋在腿上,又從身邊撿起一根稻草。而後拇指與無名指一彈,那根稻草嗖的一下射出,灶臺上的油燈應聲而滅。
「等它來。」趙奇閉上眼,沉聲說,「我看看是什麼貨色。」
屋子裡安靜下來,僅剩從破爛窗欞裡透進的微弱夜光。但李無相心中倒是起了些波瀾。
有關技擊的技巧,在原本的世界中他也能算是個半個專業人士,但剛才趙奇的那一手卻著實叫他震撼了,甚至比當初用符紙化成大鬼來魘住自己更加震撼——這種事他從前是道聽途說丶本身沒有涉獵,並無太確切的認知。可剛剛「彈指飛花」這一招,卻叫他意識到原來在這個世界,一個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從前已知道趙奇雖然境界與自己類似,但會挺難對付。可這一刻他覺得,趙奇該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更難對付。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床上的趙奇——他在黑暗中默然端坐丶微闔著眼,似乎並不怎麼擔心一會兒會怎麼樣,整個人極為自信……也不知道從前類似的邪祟處理過多少。
要這麼想的話,趙奇算是好人還是壞人?他的師父是趙傀,因此李無相之前將他設為假想敵。可這麼些天接觸下來,趙奇此人除了性子不大好之外似乎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倒是在山上苦候十幾年丶又下山尋師丶甚至還除過不少邪祟……這些事似乎又說明他人其實還不壞。
要沒有趙傀,或許這真是個還算不錯的師父……
一聲輕響,瞬間將他的思緒打斷。李無相立即轉臉朝視窗處看去,陳三咬也身子一縮,直接蹲在地上了。
一個影子被夜色投在了窗戶紙上。看著像是個人,慢慢貼近了窗子。但那人的腦袋卻像是正在尋食的雞,飛快地來回轉動著,彷彿在急切地尋找什麼聲音。
然後,這東西將頭貼在窗戶上不動了。
趙奇仍舊默然無聲,李無相也屏息凝神,但陳三咬即便雙手死死地握著棍子,卻也仍忍不住輕輕出了口氣。
窗外的東西立即將腦袋撞上了窗框,似又抬起雙手拉扯,將窗戶扯得匡匡作響。拉扯一氣見這窗戶始終只是略開啟些縫隙,便又拿腦袋來撞丶來擠丶拼命往窗內探。李無相因此瞧見一隻漆黑的丶閃著微微螢光的眼睛在窗戶縫隙中晃來晃去,似乎要看清楚這屋子裡究竟藏了什麼人。
這麼折騰了一氣,見窗戶還是不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