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已經重新掛上了五顏六色的招牌。大街上的行人雖然不多,茶肆酒樓的夥計卻在門前不停的招攬著顧客。身上是嶄新的青布短打扮,肩膀上搭著雪白的毛巾,見誰都是笑容可掬。
漸青茶樓是這條街上的老字號,鳳陽的情勢剛一穩定,老掌櫃便帶著家人從南京趕了回來,畢竟故土難離,這份家業可是歷經了三代啊!
雖然不如早些年的高朋滿座,但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元氣,不到日上三竿,茶樓二樓臨街的座位便已經坐滿了茶客。
最南邊的一張桌子被幾名年輕計程車子所佔據,雖然是已經初秋的天氣,但人人手中一把摺扇,搖得煞是起勁,縱論天下大事,一時熱鬧無比。
一名身穿月白色書生長袍,絲帶束髮的年輕士子搖頭晃腦正說得興起。“六月,溫體仁被免去首輔職務。此等奸佞竊據首輔之位四年,於國於民毫無建樹可言,只知一味結黨營私,玩弄權術。錢謙益大人何等人物,居然被他陷害入獄,合該他有如此下場!”
斟茶的夥計一聽此言,不動聲色的撇撇嘴,趕忙撤到一邊,生怕惹禍上身。
茶樓的老掌櫃卻認得此人。這是鳳陽大族張家的嫡長孫,姓張,名繼祖,五歲便能識文斷字,作詩吟賦,被譽為鳳陽的“神童”。考中秀才之後,便傾慕東林黨人“振興吏治、開放言路、革除朝野積弊,反對權貴貪縱枉法”的主張。
崇禎二年,東林書院重建,張繼祖便奔赴無錫,在那裡求學四年,學滿歸來中了舉人後便成了鳳陽城內年青士子的領袖人物,時常在茶社聚會,縱論天下時事,指摘朝廷過失。
對於張家大公子,又是舉人老爺的作為,老掌櫃雖然看不懂,但也知道其人過於狂妄了一些,似乎整個朝廷都該圍著他所謂的什麼東林士子轉,這天下才有振興的希望。
於是乎,老掌櫃嘆口氣,慢慢下了樓,去張羅自己的生意。
“張兄,如今張至發張大人接任首輔一職,朝局應該會有所改觀吧?”一名士子遞給張繼祖一杯茶潤潤喉嚨。
張繼祖冷哼一聲,將茶水一飲而盡,“張至發,齊黨黨徒耳!他登上首輔之位,山東官員奔走相告,忠直官員何時能有出頭之日!”
眾人齊齊嘆息了一聲。
一名穿著破舊書生袍的年青人這才接上了話,眼神有些躲躲閃閃。“如今天下動盪,北方的韃虜和流賊之禍愈演愈烈,南方雖是一片歌舞昇平,卻不過是欲蓋彌彰,我等雖有心報國,但卻……!”
眾人正在嘆息間,旁邊卻有一人叫了一聲好。眾人一回頭,卻是兩個行商模樣的人。
其中一個乾瘦的漢子站起身,向夥計要了一壺新茶,送至張繼祖等人的桌上,恭恭敬敬的行禮。“就衝剛剛的言語,小人奉送一壺茶給諸位憂國憂民的先生!“
在場的其實除了張繼祖之外,都不過是秀才身份,因此張繼祖平素便有鶴立雞群的感覺,此時一聽這位行商的話語,頓生親近之心,倒也不計較其商人的身份了。
“兄臺客氣了,無功不受祿,怎能……!”
行商一笑:“先生客氣了。小人自遼鎮一路走來,眼見的悽慘事情多了,剛剛聽到先生所言,心生感觸,所以情不自禁,先生莫怪!”
這一下便將張繼祖等人的興趣勾了起來,當下便邀請行商講一下沿路的見聞,也好了解天下大事。
行商也不客氣,就站在桌旁開始聊了起來。
這人倒也是個走南闖北見慣了風浪的人,言語雖然粗俗,但卻聲情並茂,一講到韃子入寇,沿途燒殺摞掠的情景,眾人不禁捏緊了拳頭,氣血上湧。
說到傷心處,那行商不禁淚流滿面,就連茶樓中其他的茶客都被他的所講吸引住,忘記了閒聊,一時間茶樓中竟然只剩下了那行商慷慨激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