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也欺客幾十年了……」
正說著呢,金逸帶著璇姐兒和久兒從上面下來,這裡便是好吃,也有限。到底是不如家裡做的。璇姐兒嘗了一口,就再沒有興致了。
也不說買蜜餞的話了,這裡的蜜餞都不新鮮。這會子她正一邊走,一邊跟久兒商量,「……等山裡有了莓子,一定得收來,用這個做蜜餞是最好的……」
結果下面的爭執聲打斷了兩人說話,金逸順手就把這個看不清臉的客人的帳給付了,還拍了拍這個聽著聲音很年輕的客人,「兄弟,這也不是店家欺客。自來做獨家生意是這般的。店家人還不錯,茶葉從來不以次充好。茶果也是乾淨足兩。這裡就是個小鎮,不比州府。州府人多,茶館多。不二文錢,也就沒客人。他們薄利多銷能生存。在這小鎮,一天也就這麼二三十的生意,也就是個餬口的營生。要真這麼賺錢,早有人開第二家了。」
可不就是這個話!
這客人反倒是不叫金逸掏那個錢,將頭上的皮帽子摘下來遞過去,「先壓在這裡,回頭我來贖。」
這一摘帽子,眾人都變了臉色。這少年確實年歲不大,卻長的當真不一樣,他的眸色是褐色的,燕窩很深,鼻子比別人的都挺拔。看不見嘴和下巴,因為脖子上還圍著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尾巴做圍脖,遮擋的很嚴實。可只這上半張臉,就足以叫周人變色。
韃子!
金逸只挑眉,但到底是沒變了臉色。爹每天晚上都會給他們開課,將周邊的國家,講這些人的生活習性等等。聽的多了,也就不奇怪了。何況,此人說一口流利的漢化,帶著本地的方言。
璇姐兒在京城是見過這些異國人的,他們的相國和特使三不五時的還拜訪自家祖父,家裡曾經也有這樣的舞娘。
因此,她也只笑笑,還跟久兒低聲道:「他的眼睛真好看。」
李奴兒本已經瑟縮了,卻不想聽到了這麼一句話,他愕然的看向璇姐兒,璇姐兒只和善的笑,「我娘說一文錢難道英雄漢,這有什麼呀?」她也不說叫金逸墊付,只說店家,「你只管拿了帽子押著便是,那是貂皮的,你這小店都不及他的帽子值錢。還怕他不來贖呀?」
店家不肯接,只道:「只當請這位小爺了……」
李奴兒點頭:「回頭我給你送來。」說著,就跟金逸點點頭,然後轉身出去了。
結果等金逸出去,等著璇姐兒和久兒上車的時候,就見這人跟自家同路。
兩方人就這麼不緊不慢的走著,一前一後,誰也沒搭理誰。
進了莊子,璇姐兒和久兒就能自己回去了,金逸站住腳,看著站在莊子外面猶豫著要不要進的李奴兒。
李奴兒雙拳緊握,這是生平第一次這麼緊張。世上沒人肯接納他,他生來便是個異類。若是連這裡都不能接納,那這銀州,再無自己立錐之地。
只怕不止銀州,這大周朝都將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誰叫自己長了這麼一副容貌呢?
自己生來是大周的人,若是大周都不能容,那麼,自己能去哪裡?
之前,總以為用勇氣去試試,卻沒想到,真到了這一步,卻怎麼也邁不出去。
金逸低聲跟守著莊子大門的家丁說了一聲,「去請三爺來。」
珅哥兒來的很快,本不知道什麼事的,金逸以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就明白了。於是主動走了過去,「兄臺為何不進取?」
李奴兒收回視線,對上一雙溫潤的眸子,他的喉頭滾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珅哥兒做了個請的姿勢,「兄臺隨我來吧。我知道兄臺的顧慮……兄臺多慮了,我帶你去見一位特別的先生。」
李奴兒愕然的看著珅哥兒,腳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