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心說,只要你重視就行。
弘曆斟酌再三,便叫人擬旨,蠲免江蘇、浙江等省歷年積欠錢糧。
旨意一出去,四爺這邊就收到訊息了。弘晝皺著眉,低聲跟他阿瑪匯報:「……從乾隆元年到乾隆十三年,江蘇積欠地丁二百二十八萬餘兩,安徽積欠地丁三十萬五千餘兩,全部蠲免。因浙江此前並無積欠,今年應徵地丁錢糧蠲免三十萬兩……另有直隸山東所過州縣,蠲免本年應徵額十之三……還有山東歷年欠谷九十七萬石……」
凡是因為南巡受到影響的百姓,多少給予了一些補償。
弘晝就道:「也算是一種安撫。」
安撫?
林雨桐給了他一個白眼,「打個比方,我先在你家巷子口挖一條深溝,把路給你斷了。你是進進出出的都不方便,去哪都得多繞點路。這家裡產的東西不好拉出去都是小事,這要是家裡老人病人,給孩子急著找大夫,你再著急過不去,你什麼想法?可不得有人天天的咒罵,那不滿得積攢多少。何況動人墳塋,人家能恨你祖宗幾代。而施恩呢?你本來欠我十兩銀子,我說你給我八兩就算了。那二兩算是給你的補償。可有人在乎那二兩,有人不在乎那二兩。便是在乎那二兩的也不會對你感恩戴德,只會覺得你給減免的少了。」
弘晝『嗯』了一聲,這就是人性。自身受到的損失,會在心理不斷的將其放大,恨不能說的全天下都欠他的。接受了補償,有幾個覺得這補償是補償夠了的呢?
所以,該埋怨的聲音一點都不會少。
他有點明白過來了,「若是處置官員,這就不同了。百姓們會知道,皇上的心裡是有百姓的。做那些缺德事的是那些當官的。現在皇上是為民做主……」多少怨氣也都散了。連大官都處置了,還要如何?百姓的訴求向來也不多。
弘晝知道,這是皇阿瑪再一次在暗示自家四哥,該下手的時候要下手呀。他回去打算把這個事再找機會跟四哥嘮嘮,可還真不趕巧,這幾天乾隆的精神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
乾隆十六年三月十一日,是孝賢皇后三週年忌日,正好在南巡的路上。
從前兩天,他情緒就不好。人也不願意見了,連吳書來都被斥責了好幾回。弘晝請見了三次,都不得一見。
再要見的時候皇后就幫著攔了,「王爺先回吧。最近不管跟皇上談什麼,都談不出結果的。萬歲爺也是人吶,若不是十萬火急非得辦的事情,王爺何不緩一緩?」
這倒也是!這南巡還沒結束呢,半路上就處置積極迎駕的大臣,也確實不妥當,事情就這麼被拖下來了。
弘晝一走,皇后才端了銀耳蓮子羹進去,乾隆抬頭,看了皇后一眼,「把弘晝打發了?」
皇后笑了笑,「和親王也是擔心萬歲爺。」
乾隆點頭,「朕知道。難得他到現在,心思還這麼澄澈。」沒有因為皇阿瑪而生出旁的心思來。
皇后笑了笑,將湯碗遞過去,「趁熱喝了吧。國事繁雜,一路上又舟車勞頓。您不僅得叫天下子民滿意,叫朝臣滿意,還得叫先帝爺滿意。這上上下下這麼多眼睛看著,容不得一點差錯。越是如此越是當保重身子。妾愚笨,不及先皇后姐姐多矣。連勸萬歲爺的話也說不了幾句。只是以己度人的想著,若是先皇后姐姐在世,也是萬萬不會看著您如此自傷的。」
乾隆抬眼看皇后,烏拉那拉氏也不年輕了,臉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她沒有用厚厚的脂粉遮擋,只那麼清清淡淡的妝容,嫻靜而溫柔。以前一直排斥,可最近這幾件事辦下來,倒是覺得也還好。
這一晚,乾隆沒睡,對著孝賢的遺像,又做了一首詩。
「獨旦歌來三忌周,心驚歲月信如流。斷魂恰值清明節,飲恨難忘齊魯遊。豈必新琴終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