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會踏足對方的領域讓他生氣,甘之南還是毅然地跟著鴻雁上了四樓。四樓只有兩個文科班在側邊,而另一側是兩間空蕩的教室,走到盡頭拐個彎便是無人問津的角落,樓下是教學樓後方一片雜亂無章的草地,基本上沒什麼人。
他沒有跟上去,反而站在幾步外的地方遠遠地瞧過去,鴻雁整個人就依在那道欄杆上,看似眺望著遠方實際上眼神飄忽沒聚焦。只是沒幾秒鐘,眼淚像是開閘般湧了出來,而鴻雁從始至終表情很平淡,好似沒感覺到自己在哭泣。
甘之南說不上來哪裡不舒服導致心臟堵得有些喘不上氣,他還沒有破界走上去,鴻雁驀地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自嘲地笑了笑。
那一瞬間,在甘之南的目光裡,鴻雁的身邊像是自動安裝了一道透明的玻璃罩,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卻會在小小的一方區域內自我消沉。
這一年的生日彷彿籠罩在了陰沉的天空下,每個人都被壓抑地講不出話來,剎那間好似回到了過去,沒有煙火沒有爆米花甚至不在家裡,有的只是輸不完的液和數不清的管子。
在醫院暖氣的猛烈烘托下,甘之南瞧著鴻雁熱得發紅的臉讓他許個願,關於十八歲的、關於成年的。鴻雁一言不發地站在病房外的走廊裡透氣,不知在看什麼。
甘之南從未將生日願望當過真,他小時候還信的時候曾許下一個——希望母親的病能夠痊癒,只是老天爺不許人如意,偏偏帶走了那樣年輕的母親。
而現在,他更不信,卻不得不以十八歲起誓,希望趙爺爺身體健康、鴻雁開心起來。
遊高舉辦百日誓師的時候,正巧趙承光剛剛出院在家休養,得知了這件事需要家長一起參加後,說什麼也要陪著兩位小朋友,鴻雁怎麼攔也攔不住。
不算大的操場上烏泱泱地坐了許多人,一班的老師知道甘之南的情況,專門和二班的班主任商量了一下,讓兩個學生一位家長坐到最後面,順便離得近一些。
光是入場準備就耗費了許多時間,校領導上去的第一句話便是「為了不浪費學生的時間,我們決定將成人禮和百日誓師一齊舉辦」,底下的學生一聽便竊竊私語起來,無不是在罵遊高摳門摳到它姥姥家了。
鴻雁在之前便見識過遊高的流程,成人禮無外乎一通道德洗禮再加上令人肉麻無比的家長與學生對視,百日誓師無外乎臺上發言的人激情萬丈,底下聽著的學生懨懨欲睡。
反觀兩人身旁坐著的趙承光,激動的心情躍然於紅彤彤的臉龐上,左拉著一位家長炫耀甘之南,右扯著一位學生將鴻雁有多麼好,驕傲無比。
「雖然大部分同學不是今日十八歲……成人禮首先最該感謝的便是我們的父母……」
「下面請我們的家長與同學們面對面……」
操場的兩個大音響頓時放了一首慢熱抒情的歌曲,看大部分同學被迫照做,鴻雁偏頭瞧了一眼趙承光說道:「不是我說,老趙,咱倆白天不見晚上見的,就不用這麼肉麻了吧……」
「臭小子!」,趙承光笑罵了一句,將他的身體強行板正過來,摸了摸他的頭髮,說道:「人怎麼會嫌見得多呢……他們只會唏噓時間不夠長。」
鴻雁瞧他要感慨,忙開口打斷道:「別,我長大了,這樣肉麻的話聽不得了。」
趙承光沒有理他,反倒目光一直在鴻雁的面龐上瞧著,好似透過現在的模樣看過去,隨後拿兩隻粗糙的手比劃了一下,滿是回憶地說道:「我剛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才這麼大點,只會呀呀呀……」
「沒幾天就沒早沒晚地咳,從那時候便開始住院,與白色相伴……每次瞧你那麼小的胳膊要紮好幾個青紫的眼兒,我都恨不得將這病都轉到我身上……」
甘之南瞧見鴻雁的眼圈紅了起來,他低頭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