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太長時間沉醉於教義經文,他的品德堪稱高尚,決不搞一絲貪腐,把修道院的財政管理得井井有條,卻在經文上錙銖必較。
相比於其他僧侶模糊的態度,這位讓布洛僧侶對於霍恩的稱呼和出身非常不滿。
尤其是他假裝聖父降臨和冒充教皇的事情,讓這位正統派的僧侶感覺到荒謬和無法忍耐。
這不就是個愚昧的走運農夫嗎?居然要他們這些正規僧侶來低頭俯首了?
讓布洛同樣是布拉戈修道院的元老級人物,他實際上代表了一部分老僧侶的意見。
他們不同意教會如今的統治體系,同樣不同意霍恩所謂的聖道派。
作為一名神學家,讓布洛明顯可以感覺到,這位「聖孫」看似是在推動一個神權宗教國家,但實際卻是打著宗教的幌子世俗化。
要是真讓救世軍成了,那才是末日呢。
只是形勢比人強,外加要防止路德維克「變賣修道院」,否則他才不想過來呢。
「他們只是胡安諾派的分支,我們只是來合作。」
路德維克倒是不懼怕讓布洛,直截了當道:「起碼看看人家的出價,再說了,那小池城還是人家救的,你要是能,你怎麼不去救呢?」
「院長,您這是什麼話?」讓布洛憋紫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神學家的事,那能叫不救嗎……聖主會替我懲罰他們的……
準確來說,那些叛軍之所以會被救世軍剿滅,就是因為我祈禱了,所以聖主才會派他們來剿滅……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代表著聖主,他們只是聖主的工具,我們才是聖主的發言人……」
「好了好了,你知道我經文不如你,不要再嘮叨了。」路德維克煩躁地擺擺手,調整了一下坐姿。
他知道,要是不制止的話,這位矮胖的僧侶能和你一路辯經辯到鄉間別墅去。
只有胡安諾能把他辯得啞口無言,路德維克武裝僧侶出身,可沒這個本事……
路德維克看著馬丁現在坐的那個位置,就是胡安諾最常坐的位置。
原先他們出去傳教或者坐馬車到外地的時候,胡安諾丶讓布洛丶路德維克三人就像現在這樣坐著。
路德維克趕著馬車警戒,胡安諾與讓布洛面對面辯經,動輒有幾名學徒僧侶跟著幫腔或者開玩笑。
一個小型的車隊就這麼在千河谷轉來轉去地傳教,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如今馬丁長大了,凱薩琳長大了,墨莉雅提也長大了,路德維克與讓布洛都老了……
胡安諾已經不在了。
「嗚嗚嗚——」
正在傷感間,路德維克忽然抬起頭,眉頭緊鎖:「又是什麼聲音,我好像聽到了哭聲?」
馬丁立刻敲了敲車板:「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有哭聲?」
「沒什麼。」馬伕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幾個孩童調皮攔路,被聖銃騎兵們驅趕了,有一個腳滑摔了一跤。」
「先停一下,我下車看看。」路德維克朝著馬伕喊道。
「那可不行。」馬伕被路德維克的話嚇了一跳,「老僧侶,行行好,要是我停了,可就要被責罵了。」
路德維克的眉頭緊緊皺著,神色在哭泣聲中甚至有些煩躁。
「嘖。」路德維克忽然開啟了車門。
「誒——」馬丁被嚇了一跳,正要阻攔,卻看到他掏出一包蜜餞朝著路旁的幾個孩子丟去。
「吃糖就不痛了,甜。」
「接住,都是蜂蜜裹的果脯,好吃!」
路德維克撅著屁股,以一種不雅的姿態丟著蜜餞,馬丁抱住他的腰哭笑不得。
「路德維克院長還是這麼疼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