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用沾滿了灰塵的手去擦,可越擦,臉上的泥灰就越多。
霍恩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隱約知道,他應該挽留丹吉的告別。
可是,那些詞彙纏繞在唇齒間。
他說不出口。
「讓你們見笑了。」抓起黑威廉的鬃毛擦乾了鼻涕和眼淚,丹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從腰間扯下騎士長劍的劍鞘,扔向霍恩。
劍鞘在空中劃過一道精準的弧線,落在霍恩的手心。
那是一柄樸素的劍鞘,被皮革丶木頭和鐵包裹著,乾淨而陳舊。
「這劍鞘送給您了,我看您還一直將那把無鞘的手半劍掛在腰間。」
「那你的劍該放在哪兒呢?」
「不需要了。」丹吉翻身上馬,他扭過頭,山谷間的風鼓起了他的衣袖,「冕下,您一定能建立起一個沒有騎士的國度。
我們的教皇國,我們的國,不再需要騎士去保護弱小,去維護公平,去堅守迂腐的正義。」
霍恩張開了嘴,卻說不出哪怕一個字。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讓娜手足無措地向前走了兩步。
深深地看了一眼讓娜,丹吉笑了起來:「我送你的《騎士西法爾》,一定要好好看,那是我養父的作品,他是一個真正的俠義騎士。」
越過了讓娜,丹吉看向了天邊若隱若現的黑霧。
「巨人來了,我去殺死他,你們不必等我,先走吧。」
騎在馬上,丹吉用古典的騎士禮,笑著向霍恩側了側頭。
在黑威廉的嘶鳴聲中,他抖動韁繩,沿著坡道衝了出去。
「丹吉,你要幹什麼?」衝到山坡的邊緣,讓娜朝著水車騎士的背影大吼,「你瘋了?快回來!」
可丹吉並沒有回頭。
他伏低了身體,擎起了騎槍,黑色戰馬的黑色鬃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晚風帶著炊煙,從耳畔呼嘯而過。
連綿的山丘之下,他看到一條黑線,那是上千名騎士組成的人牆。
戰馬在嘶鳴,大地在震動,黑色的潮水將天地一分為二,上面是金紅的天空,下面是棕黑的大地。
那黑潮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丹吉能看得清他們手中的騎槍,他們腰間的長劍,他們冷漠的表情,他們馬蹄下捲起的煙塵。
馬蹄聲,像是巨人在踏步。
在無邊無際的黑潮之中,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名騎在龍血馬上的騎士。
高大的騎士豎著一杆超長的鐵騎槍,端坐在馬鞍上,將臉龐隱藏在面罩下,比身邊的人高了半個身子。
丹吉笑出了聲。
不管他怎麼看,那人牆都像是磨坊的圍牆,那高大的騎士,多麼像他撞入的那座水車。
是啊,就像他撞入的那座水車。
丹吉低下了腦袋,黑威廉打了個清脆的響鼻。
他這輩子什麼事都沒有辦成。
去參加競技大會,在騎士競技大賽中十連敗。
去行俠仗義,被扒去了所有的衣服,光著身子去求助。
他走到哪兒都是一個笑話。
這麼多年了,丹吉想要退休了,可在此之前,他還能做最後一件事。
唯一一件還能證明他是騎士的事。
唯一一件還能證明騎士存在的事。
抬起頭,丹吉眼中佈滿了血絲,沒來由的怒火燒遍了每一寸血肉,幾要龜裂他的眼角。
跌入糞坑時,他沒有這麼憤怒過,被扒光衣服時,他沒有這麼憤怒過,被所有人嘲笑時,他沒有這麼憤怒過。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憤怒到不管不顧。
當敕令騎士們衝鋒而來時,他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