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頭上揹著的幾百萬欠債?”張楓笑著問道,他到東河鎮之前就聽大舅說過,東河鎮政府背了一屁股的爛債,等接任鎮委書記之後才明白,這筆爛債究竟有多大,心裡對於歷任東河鎮的當家人,簡直佩服到了極處,居然能整出這麼大一個窟窿。
“是啊,”鍾楠嘆了口氣,道:“若是這些錢是被貪汙了、挪用了甚至賄賂了,都不至於讓人如此糾結、鬱悶,偏偏這些原因都不是。”鍾楠比張楓早來幾個月,是分管工業的副鎮長,管著鄉鎮企業局,所以對於東河鎮的幾百萬爛帳,心裡多少還有點眉目。
張楓淡淡的一笑,道:“有什麼區別?何況,決策上的失誤,比貪汙**還可恨,危害更大,若只是貪腐,恐怕也搞不出這麼大的窟窿吧?再說了,你就能斷定,那些人在做決策的時候,就沒有別的心思,都是在一心為公、全心為民?真要那樣,又怎麼會如此輕率!”
鍾楠聽張楓如此一說,心思便有些搖動,覺得自己瞭解到的東西未必就是真相,琢磨了一會兒才道:“是啊,若是他們有一丁點兒為國為民的心思,也不會做出那麼喪心病狂的決策出來,你看看,挪用四十萬扶貧款搞鋼廠,結果就支起一個大鍋爐,然後‘轟’的一場大爆炸,灰飛煙滅了,只剩下河灘上的一片廢墟,投了八十萬到電石廠,原本轟轟烈烈的電石廠不到半年就倒閉了,用三十萬建養豬場,現在就剩下幾間爛草棚和圍牆,最離奇的是,最後竟然還是因為資金短缺半途而廢了……”
張楓冷笑道:“先後投入一百多萬展葡萄種植,光是考察就花掉了三十多萬,如今全鎮的葡萄種植面積還不足一百畝,而且還在逐年下降;投資五十萬建苗圃,結果把全鎮最好的一塊地圈起來種蔬菜;投資上百萬種植桑樹,展養蠶,成活的桑樹居然屈指可數……”
鍾楠點了點頭,道:“當初搞鋼廠的那個鎮委書記就是現在的新陽市長,展養蠶的鎮長已經是市農林局的局長,建養豬場時的鎮委書記如今是東嶺市的市長,搞垮電石廠的那位鎮委書記,如今卻已經是新陽市主管工業的副市長了。”
張楓道:“都說周安縣是塊福地,從周安縣出去的官員,沒有不官運亨通的,就是這麼來的啊,便是前鎮委書記,雖然沒有升遷,直接退休了,可他老人家在縣裡有一棟別墅,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全在國外留學,還是自費的那種,你說,他們沒有貪腐,錢從哪裡來?”
鍾楠聞言微微有些愕然,卻是想不到張楓居然對東河鎮的事情瞭解得比他還要細緻入微,分析的更是入木三分,他自不知道,好多東西都是孔令奇告訴張楓的,加上張楓本身就是當地人,訊息來源自然要比他多得太多,只要留意,總能聽到一些傳言。
張楓道:“其實,這些爛帳還只是能看到的,看不到的隱形欠賬,恐怕也不會少吶。”
鍾楠苦笑了一聲,道:“正要跟您說這個,今天才知道,鎮政府居然還欠悅賓樓十幾萬的飯錢,今天訂餐的時候,老闆還跟我說起這事兒,問啥時候能結賬呢。”
張楓琢磨了一下才道:“東河鎮的現狀亟需整頓,財務狀況政府那邊抓緊梳理一下,就這幾天吧,我去一趟省城,找找審計和財務等方面的專家,幫咱們把這些都理一理,不然的話,將會對咱們下一步的展造成極大的阻礙。”
鍾楠聞言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是不是直接讓紀委介入?”
他從張楓的話裡聽出弦外之音,這是要追討從前的舊賬了,不然的話,近千萬的鉅額債務將成為東河鎮群眾身上卸不掉的沉重負擔,這些責任必須有人來背,但那些從謀取了好處的人早就已經高升,張楓想要一味窮追,恐怕難度極大,遇到的阻力也可以預見。
張楓搖搖頭:“暫時不行,”頓了頓才道:“這時候讓紀委或者檢察院介入,只會讓事情更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