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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登基之事,但凡能找點藉口登門的人皆要上沈家親眼見識一番,只差不能親自摸摸沈家人的面孔,探探是不是暖熱的。

國中最好的武戲班子被爹爹請回了家中,鏗鏘之聲於沈家大宅中重又不絕於耳,不過相較於臺上唱戲的鼎沸熙攘,臺下看戲的就冷清了許多,爹爹和兩個弟弟忙於生意,姨娘們打小麻將,宵兒看書,剩下便只有我一人獨自對著戲臺。

我常常想,究竟是我在臺下看戲,還是武生們在臺上看我。

“妙兒,想什麼呢?”爹爹像拍小孩一般一掌拍在我頭上。

一日日過去,我原先健忘的毛病日漸好了些,卻又得了個走神的症狀,有時一走神便足兩個時辰,現下就是這般,臺上戲子們早作鳥獸散盡了,我還坐在偌大的戲園子裡,也不曉得走神了多久,若非爹爹鐵砂一掌,怕不是要到日頭落盡了才能回魂。

我回身對爹爹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有些秋乏。”

爹爹繞過圈椅,在我身旁與我並肩坐著,看著空無一物的戲臺,約莫一盞茶後,開口道:“妙兒,宋席遠那小子……”下一刻才想起方才提及之人今非昔比,這麼稱呼似乎不大對,遂改口道,“你知道,陛下對你尚有舊念,你不必……”

“爹爹。”我截斷爹爹的話,伸手蓋在爹爹的手背上,“您亦知是舊念,既是舊了,便就

讓它都過去吧。”

爹爹大馬金刀一拍大腿,“我女兒好志氣!天涯何處無芳草,舊的我們都不要,爹爹明日裡就給你尋個新的來!”未待我辯解,爹爹已鬥志昂揚地闊步出園去。

我整整衣襬哭笑不得起身,以爹爹說做便做的利落性子,怕不是明日裡我一睜眼,就有人上門提親了,須和爹爹說說清楚才好。

我出了戲園,繞過假山亭臺,沒尋著爹爹,卻在晴雪堂後瞧見大弟弟的娘子在逗那大鷯哥玩耍。

她似乎正費力地想引那鷯哥開口,孰料一口異族生澀腔調,莫怪這鳥不肯開口,我都聽不明白,怨不得這鷯哥平日裡雖話癆,現下卻緊閉著一張嘴,深沉地眺望假山上的狗尾巴草。

那大娘子亦有些氣性,但見她伸手輕輕拽了拽鷯哥的尾巴,本來還擺譜的鳥兒似被驚怒了,撲扇了兩下烏黑的大翅膀,歪著小腦袋看著大娘子,口中唸唸有詞開口罵道:“或抄或誅!或抄或誅!或抄或誅!”

我一下斂去唇邊笑意,這四字原本是我心中魔魘禁忌,冷不丁被它這般聒噪大喊出來,一字一字砸得我腦仁兒生疼。

只是這鷯哥大喊大叫非但驚動了我一個人,連在假山陽面看書的宵兒也被這聲響惹得探出

頭來。

那大娘子先是被這鷯哥一本正經說出此話給驚了愣在一旁,後來倒像是反應過來,直拿著

柳枝戳逗它,“你還擺架子嚇唬我?是哪個教你說這話的?”

宵兒似乎見那鷯哥被戳得跳來跳去有些可憐,遂扒著假山一角輕輕應了一句,“是三三教它說的,大舅母。”

宋席遠?

“三三?誰是三三?”大娘子疑惑。

宵兒卻不再答她,重又坐回涼亭看書,大娘子無法,終是訕訕而去。

我立於廊簷下,心中疑竇驟生,這話難道不鷯哥在裴衍禎和宋席遠密謀之時偶然聽見學來的嗎?宵兒說是宋席遠教它說的?但是,裴衍禎又親口承認曾說過這四個字。

“宵兒怎知這話是三三教的呢?”我進了涼亭在宵兒身旁坐下。

宵兒見是我,一下靠過來依戀地倚進我懷裡,“我看見三三拿碎肉哄它說的。”

“哦?在哪裡瞧見的呢?”

宵兒小手一指,“就在花園後面的那個小屋子裡,我抓小貓看見的。”

花園後面的木屋乃堆放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