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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那家中最邊角最長灰的地方一尋摸必定一找一個準。

現下我卻裝了一絲慌張的模樣站起身,道:“是嗎?我去尋他。”正藉此為由擺脫了那體貼呱噪的瓜洲夫人。

轉過兩道山牆,我慢慢往內園裡行去,將將行了沒兩步便瞧見層層疊疊隱秘盛放的海棠深處背對我蹲著個白色的影子,正是湯圓的那隻小貓。我輕輕一笑,扶了海棠花枝走上前去。

不想待近前看清後,那花下果然有個人,只卻不是湯圓,而是流連花叢的三公子。

但見一輪月輝下,宋席遠半倚半臥在池水邊的青石上,腳邊放了一壺花雕,一隻白玉杯,頰上一抹潮紅帶了月色的溼潤,眼睛垂閉著,嘴角勾了一絲恬靜的淺笑,想是醉裡半夢入花香,正是好眠。頭上束髮的錦帶有些微散,長長的帶尾在夜風裡輕輕飄動,那小白貓便蹲踞在一旁瞪了兩隻溜圓好奇的眼睛,舉著爪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撓那動來動去的髮帶耍完。

我躊躇了一下,正欲回身去通知宋家小廝來扶他回去,卻不妨一陣風過,搖落一簾海棠,一瓣粉色的花瓣晃晃悠悠堪堪棲在了宋席遠的唇上。

宋席遠倏地睜開雙目,對著我彎眼朦朧一笑,“妙妙,你來了。”那湮粉的花瓣隨著他張口吐息被抿了抿舔入口中,登時,那潤澤的唇便莫名平添一抹迷離的魅惑。

我低頭看了看鞋尖,再抬頭時只見宋席遠已半撐起身,那白貓做賊心虛一下蹦跳開來,撒腿便逃入了夜色之中。

宋席遠伸手拍了拍身旁空出的半塊青石,對我道:“妙妙,來,坐這裡。我才剛躺了替你暖過,不涼人的。”

“你醉了。我叫下人扶你回去歇息吧。”我往後移了半步。

“我沒醉。”宋席遠蹙了蹙眉。

“你醉了。”我再次重申。

“我沒醉。”宋席遠頑固道,忽地眉眼一挑,將手隨意往跨坐膝蓋上一擱,吊兒郎當瞧著我道:“好吧,我醉了。你來扶我。”

“你稍待片刻,我這就去叫小廝。”我又往後移了半步。

宋席遠嘴角一彎,委屈道:“我醉了,馬上、立刻、現下就要撐不住了,身上一點氣力也使不上來……妙妙快來扶我,哎,你看你看,我就要跌到池子裡去了!”一邊說著真就眼看便要軟軟栽入一旁的潭水裡。

等我意識到時,已疾疾走了兩步扶住他伸過來的手。

眼前一花,孰料他沒栽,倒是我栽了,被他大力一拽,栽入了他的懷裡……

聽得頭頂宋席遠嘖嘖慨嘆:“如今這世道,花姑娘是越來越不好騙了。”我胸中“騰”地瞬時爬上一把咕咕小火,正待抬頭毫不含糊地咬他一口叫他放開我,宋席遠卻像曉得我心思一般立時三刻鬆開了我,扶我在青石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了我身邊,只是那爪子卻不肯鬆開,牢牢握住了我的一隻手。

我掙了掙,他方才放開,取而代之卻整個人倚了上來,肩上一沉,登時一股微醺的花雕酒香瀰漫四溢,見他這般無賴我一時哭笑不得。

宋席緩緩伸出左臂,將左手心呈在月色下,但見掌中紋路深刻,阡陌縱橫,和他這俊秀風流的儀表有些不般配,聽得他幽幽開口道:“小時候,我娘對我說,每個人手心的紋路都是上輩子心愛之人糾結的髮絲留下的印記……若是很愛很愛一個人,便會拼盡全力也想抓住她,哪怕是一縷發緒也好,抓住了,便是一輩子……你說,愛一個人要愛多深,才會握她的髮絲握到刻入掌心?”

宋席遠認真地望著我,一邊慢慢地撫過我的髮梢。

我其實想說,這被愛的人得多倒黴,若是手上都能壓出印子,那頭髮肯定也被拽禿了。然而,鑑於宋席遠難得酒後抒情一把,我不好打擊他,遂附和道:“很深,一定比我爹的銀庫深多了!”

宋席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