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鴻盛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身體動彈不得,腦中便天馬行空地想著。
忽然覺得自己手上一片絲滑冰涼,下意識地垂眼看去,就見那女子低著頭,黑色秀髮落在他手上。
一滴滴的冰涼水珠順著她的髮絲滴淌下來,落在他手上,落在他蓋的錦被上,一片溼冷冰寒。
“你”
劉鴻盛本想抱怨,你怎麼不好好擦乾了頭髮,誰教你的規矩,連伺候人都沒學會。
就見那女子抬起了頭,露出一張青白穠豔的臉:“老爺,我是慧兒啊……”
劉鴻盛被這張臉駭到,拼盡了吃奶的力氣慘叫一聲。
他終於掙扎著從夢中脫身,睜開眼猛地坐起身來。
屋子裡空蕩蕩的,哪裡有什麼人。
劉鴻盛抬手抹了把臉,摸到一層細密的冷汗。
冰盆裡的冰已經融化了大半,外頭日光熱烈未減,透過窗欞落在書案上,落下一片光影。
香爐裡的香已染盡,餘下嫋嫋煙塵彌散在空中。
劉鴻盛放鬆了神經,鬆了口氣,隨即低低罵了一聲:“真是晦氣!”
日子過得好好的,今天好不容易睡著了,竟然無緣無故地夢到了死去的人。
夢裡亡妻的那身衣裙正是她死那日穿的,青白的臉色再好看,也叫人避之唯恐不及。
劉鴻盛揉了揉眉心,忽而又覺得身上有些燥熱,低頭一看,不知是誰給他蓋上了一條錦緞涼被。
天氣炎熱,他入睡前並未褪去衣衫,再蓋上這涼被,難怪捂出了一身汗。
隨意掀開,劉鴻盛轉身坐在榻上,雙腳落到了地上。
剛想站起身,他突然頓住了。
只見從窗前書案下到床榻前,有一行清晰的溼漉漉的腳印映入眼簾。
那腳印沾滿水痕,像是剛從水裡出來,然後走向他,淋漓出一行黑色水跡。
形狀小巧,一掌可量,那是一行女子的腳印。
書房門窗緊閉,他午睡時,自有劉貴在外守著,不可能有人敢闖進來。
劉鴻盛一下子驚慌起來,他迅速地掃過屋內,朝外大喊道:“劉貴,劉貴……”
片刻,門被推開,劉貴麻溜地小跑進來,“老爺醒了。”
劉鴻盛一把上前抓住劉貴的衣襟,厲聲問:“可有人進來過?”
劉貴驚訝道:“不曾,奴才就在門外廊下守著呢。”
劉鴻盛自然不信,扯著劉貴走到那行腳印前,“看到了嗎?定是有人進來裝神弄鬼。”
劉貴看了看那行溼淋淋的腳印,小心翼翼地說:“老爺息怒,小的在門外守著不曾疏忽,絕沒有放人進來。”
劉鴻盛相信眼睛看到的不會作假,遂叫劉貴把院子裡的丫鬟都叫來比對腳印。
結果一圈比對下來,都沒找到那行腳印的主人。
劉鴻盛找不出腳印的主人,就落下了心病,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一開始說是下人搞鬼,弄得滿府的丫鬟每日裡戰戰兢兢,生怕成了老爺口中的搞鬼之人。
漸漸地像是被夢魘住了,劉鴻盛又說府內有女鬼作祟。
張氏不曉得先頭夫人的事,自是不信鬼邪之事,請了好幾個大夫來診治劉鴻盛,都沒甚療效。
劉老夫人心疼兒子,不顧張氏的阻攔去青雲觀請了道士來府裡抓鬼。
青雲觀的老道士沿著劉府各院落逛了一圈,說確實是有邪氣侵擾,需要做法驅邪。
於是乎,在劉鴻盛夫婦住的院子裡擺了法壇,嘴裡喊著道語,跳來跳去,滿院烏煙瘴氣。
這法事做了整整三日才停,道士留下幾張符紙,領了一千兩白銀香燭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