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電話。
方宸這廂則是快快樂樂地放下了話筒。回頭那三雙六隻眼睛更加疑惑地等待解釋,他只是開心而得意地面對著他們宣佈:
“太好了!我們有、錢、了!”
春末的陽光融著淡金色的光影,揮灑進整片長窗,渲染成一室的詩意,四處流竄的光像是一縷驛動的靈魂。
薛迎薔時常覺得自己是被禁錮在屋裡的光,照射到牆壁上,又折射回來,只在這小房間裡撞來撞去,找不到出路。
百般無聊地趴在視窗。望出去是後院,這世界就只有這一片小小天空、幾株樹、隔壁人家的屋頂,沒有人,夏天過去,換成冬天,冬天的雨露又換成了春陽,窗外的世界依舊不變。
薛迎薔懶洋洋地把下巴頂在窗臺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攀長上窗的樹葉嫩芽,下巴癢癢的,她下意識用手去抹。抹下來一條黑紋。菲律賓女傭擦窗時忘了把窗臺給抹乾淨。
薛迎薔楞楞地看了看那滿是灰塵的窗臺,倒也不生氣,決定不喚女傭,自己拿來抹布清理。她出房門去陽臺拿來抹布,仔細就著窗欞開始擦拭起來。
“迎薔,你在幹什麼?”猛然一聲驚詫的呼叫,從薛迎薔忘了闔上的房門外傳來。薛萱芙大驚小怪的嗓門、過度誇張的表情,一點都沒有年輕女孩子的單純氣息。
“你神經病了你!不好好休息,居然在擦窗戶!”穿戴齊整,像是要去參加宴會的薛萱芙,急急跑來搶走薛迎薔手上的抹布。“這種事叫瑪麗亞來做不就好了?嬸嬸要是看見你在擦窗戶,不發瘋才怪!”
“沒那麼嚴重好不好?”迎薔煩躁地把抹布搶回來。“只是擦個窗戶就能累死我了?醫生說我已經恢復得跟正常人差不多了,總不能什麼事都不讓我做。”
“話是沒錯,可是你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啊。”薛萱芙仍然奪走了薛迎薔的抹布,硬把她拉到梳妝檯前坐下。“打掃工作不是你該做的。你要做的,是去換件衣服,把自己打扮打扮!你看看你!客人都快來了,你想穿著睡衣去樓下參加嬸嬸的餐會?”
薛迎薔勉強把眼簾一抬,陽光射在梳妝鏡上,鏡裡自己的影子變得模模糊糊的,像抹遊魂。
她煩悶地嚷:“我不參加不就得了?”
“怎麼可以?”萱芙嚇了一跳!
“怎麼不可以?”迎薔使性子。“是我媽辦的餐會,又不干我的事!我去,還不是當花瓶!”
“可是、可是!”萱芙極力說服迎薔:“你在家卻躲在樓上,這怎麼講得過去?再說嬸嬸想今天幫楊景康介紹些政界大老,你好歹是楊景康的女朋友,怎麼不干你的事?”
她“好歹”是楊景康的女朋友?迎薔直勾勾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鏡中的人百般無奈的面容。她開了閉眼睛,一種無力感從腳底直泛上心來……。
“我比較像是他指腹為婚的女朋友吧?”迎薔刻薄地說。
“你怎麼這麼講!楊景康的條件很好的,才廿七歲,就準備競選下屆的立法委員,上進又有抱負,我真的覺得他很有未來……”萱芙講到後面,竟不期然地帶點欣羨仰慕,沉醉之餘趕緊轉回來:“再說你外公是國代,媽媽又是黨代表,你嫁給楊景康,不是正巧合適?”
“是啊,標準的政治婚姻。”迎薔益發不留情。
“可是楊景康對你真的很不錯啊,”萱芙一直替景康講話。“你生病的這段日子,他不是一直守在你身邊?而且你認識他有好幾年了,也沒瞧見你不喜歡他還是拒絕過他。”
這話聽來似乎是把罪怪到迎薔身上來了。如果硬要這麼說,迎薔似乎地無話可說。這麼多年來,她對楊景康幾乎像是預設了。誰叫她有個黨代表的媽媽,有個對她過度保護的媽媽,有個希望她嫁給權貴,從此過著幸福生活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