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賣了吧?”胭脂淡淡地問。
三年時間,穗兒自己不花一文,也能賺到三十兩。
三年後,她嫁給慶哥兒是要嫁妝的。
慶哥兒是賣肉屠夫家的獨苗,條件比普通種田的百姓家好一大截子。
嫁妝自然不能太薄。
這些年穗兒賺的錢能顧上自己的嫁妝就不錯了。
哪裡還能為家中提供價值?
細算下來,這閨女可不是養虧了?
賣給陳家,多得三十兩,在陳老爺跟前得了臉,做了妾,還能繼續補貼家裡。
妾室比丫頭月例多一倍。
從十歲到十五這期間賺的銀子也不必再給她備嫁妝。
兒子若沒定人家,甚至可以挑比從前條件更好的人家說親。
那些錢足夠他們翻修家宅,還可以去盤個小攤子,做些小生意。
雖說犧牲了穗兒的幸福,卻讓整個家庭都好過很多。
穗兒那樣孝順,將來得了臉少不得再拿錢支應孃家。
一下就能把整個家拉出泥潭。
託著陳紫桓的關係,將來鍾家的哥哥弟弟也能有更好的出路。
這不單是銀子可以帶來的隱形收益。
別說賣了穗兒,就是讓她再卑賤些,能得到上面的利益,家人也未必就捨不得。
沒有誘惑時,人人都是善人。
這是胭脂料到的,讓珍珠去問問,不過讓穗兒死了心。
能做的,胭脂也都做了。
珍珠卻罵,“真真薄情喲,我暗示了她孃親,說穗兒做通房日子不好過,她孃親頭都不抬,說做女人早晚都這樣,都是親骨肉,怎麼這樣心狠。”
實際她說得更直白。
她將那女人拉到一旁低聲道,“我們家爺有怪癖,行房必要拿鞭子抽人。主母人好願意讓穗兒出宅,不叫你們賠賣身錢。”
女人只看看珍珠,冷哼一聲,“挨鞭子就算難過了?她在宅子裡吃喝住用,無不比我們一家子強,有什麼好抱怨的。”
“若是饑荒年月裡,恐怕我們都死淨了她還能活。她不懂孔馮氏你也不懂?多少人巴望進那大宅門都進不去。你叫她安生待著,也不枉我生了她,疼她一場。將來能懷上一胎出了頭,別忘了拉扯哥哥弟弟一把就燒高香了。”
“穗兒不大樂意呆在宅中,惦記家裡呢。”珍珠還想勸勸。
“孔家的,你倒勸勸她,你也是過來人。她是不是已經給老爺佔過身子了?這種身份再回來,她哥哥親事都說不下來!要不要點臉?”
“真要想跑索性跑遠些,不然死在外面才算乾淨。”
珍珠給堵得沒話說。
事實就是如此,在這樣的小村鎮上,一個女人失貞,會被唾沫淹死。
鎮子入口處,立著巨大的三座牌坊,那是整個鎮的榮耀和臉面。
穗兒真回了家,肯定要吃苦頭。
珍珠不死心,偷偷去找慶哥兒。
普通人家是泥坯草房,屠夫家蓋的是瓦房,只慶哥兒一個兒子。
嫁過來日子一準兒過得好。
她偷偷喊出慶哥兒,這孩子已經十八,比穗兒大三歲。
家裡條件好,便挑剔些,說了幾輪親,只喜歡穗兒。
“慶哥兒,穗兒她媽把穗兒賣了。”
慶哥板著臉,愁眉苦臉。
“你還喜歡她嗎?”
“她念著你,還願意出來嫁給你,你願意娶她嗎?”
“她不要你的聘禮,主家還能搭份嫁妝,只要你樂意,同你爹商量好……”
慶哥丟下一句,“我不貪嫁妝,我要臉面。”
一溜煙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