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錦還鄉,回老家來顯擺,來張揚的,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他母親曾凡玉。
他母親曾凡玉固然是個四鄉八里的老好人,一輩子都是寧願自己吃虧也與世無爭,但是即便是再好,再與鄰為善的人,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都說好,在隊上,跟他母親,跟他們家不對付,看不起,鄙視他們的也有好幾家,其中一家,便是王吉昌的親大哥王吉永一家。
自家如何跟王吉昌大哥一家結怨,時間久遠,王勃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他只模模糊糊的記得,似乎是王吉永的妻子,也就是他大娘在背後說他母親的壞話,而且說得是極其的難聽,偏巧不巧的被他母親聽見了。從那之後,原本關係還不錯,農忙時節還相互幫忙打穀割麥的兩家人,便形如路人,老死不相往來。後來,王吉永的女婿,也就是他堂姐王眉的丈夫向超去成市做二手車生意,賺了不少錢,家境逐漸優渥,而他家卻日漸衰敗,窮得一年到頭,一家人連新衣服都買不起一件,王吉永一家對自己一家人,更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唯恐避之不及。發展到後來,即使是跟王吉昌和曾凡玉沒什麼過節的王眉和江超這對晚輩,見了他們的么伯和曾娘,也是鼻孔朝天,歪嘴斜眼,極盡鄙視之能事,把王吉昌和自己的母親氣得咬牙切齒,心頭大罵小白眼狼,卻又無可奈何。
佛活一炷香,人爭一口氣,王勃這次一家人開車回老家過年,晚上還要放這兩年農村根本見不到的大煙花,就是要讓隊上像他大爺王吉永這種曾經看不起,鄙視夠他家的愚夫愚婦們眼紅眼紅!
王勃開著麵包車在大件路上一路疾馳,很快到了通往他門口的那條柏油馬路。而一轉入柏油馬路,他卻立馬降低了車速,只用比腳踏車快不了多少的速度行駛。而且,還讓他老漢兒把車窗降下來。
這車窗一降,一路上立刻就遇到了不少熟人,王勃認識的不多,但他老漢兒王吉昌作為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卻幾乎沒有不認識的人。很快,王勃的耳邊就傳來了“李大哥”,“張姐”,“劉伯伯”……一個又一個的喊聲,以及被喊之人無比驚訝,然後馬上或點頭哈腰,或一臉爛笑的回應。
“老漢兒,你認識的人倒是多喃!好多我都只覺得面熟,但卻喊不出來名字。”開著車的王勃笑著打趣坐在後面的王吉昌。
“黴了!看你說的啥子話?都是隊上的人,咋個可能認不到嘛?”王吉昌把眼一瞪,瞪著說怪話的繼子,臉上的表情,卻是又驕傲又自得。王勃就決定火上再澆一瓢油,逗逗他老漢兒:“老漢兒,我們隊上的人你是不是都認識,我不敢肯定;但是有一點我敢肯定的是,現在在隊上說起‘王吉昌’這三個字,怕是沒有一個人不曉得!”
“嘿嘿,你也不能那樣子說!哪個能那樣子說喲?!”王吉昌露出一嘴大板牙,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看把你張揚得那個勁喲!”看著自己丈夫那種真顯擺假謙虛的模樣,坐在一旁的曾凡玉忍不住碎了一句。現在的她終於有點明白自己丈夫為什麼要堅持回老家過年了。
車子很快來到王勃以前經常打醬油醋,也是王吉昌經常回來打牌的店子上,王勃剎了一腳。
“你停下來爪子喃?”王吉昌有些不明所以。
王勃笑著對王吉昌努了努嘴:“老漢兒,在肖三伯這裡端一件啤酒嘛。”
“要買啤酒我還不如切大市場搞批發,他這裡這麼貴。”王吉昌嘴裡小聲嘀咕,正準備喊王勃開車,卻見店子裡走出無數的人,一下子圍在了麵包車的周圍,紛紛朝坐在車裡的王吉昌,曾凡玉和王勃三人打招呼:
“王哥回來了呀?”
“曾娘,好久沒看到你咯!有空還是經常下鄉來耍嘛!”
“勃兒,這麼久沒看到你,又長高了好多,而且長帥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