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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他在把玩著一雙滿是汙垢的筷子——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

鍋裡的油滋滋作響,追命聽了就很喜歡,不覺又哼起了歌,帶著星星的醉意。

——是那首後院裡小透姑娘和他說那幾句話時二奶奶唱的調兒,還是那首窗簾下動人小姐俯視街景時所唱的歌?

他想起了準?

——誰知道?

那時追命還年少。

——年少的追命,但有一顆蒼桑的心。

但那個晚上,他仍年少——誰都有過曾經年輕的晚上,可不是嗎?

那天晚上,追命叫了面,正吃了第一口。

然後他就停箸——

隔在黃火暈昏(那一點燈火不敵整個了無憚忌的黑暗)的微光裡,他向那賣面的漢子問:“怎麼你的面?”

漢子看不清面目。

他的話也含糊不清。

“嗯!面?”

“對,你的面!”

“面?什麼事?”

——也許“什麼事”是一道命令、一句暗號,也許是說暗號或下命令的人覺得時機到了,該下手了,這三個字一說,賣面的和賣餑餑的一起/一齊/一氣出手:賣面手中的面,變成一條長線般半黃色的劍,直刺追命;賣餑餑的餑餑,飛蝗石般的飛射向追命。

只有賣油條的動作最慢。

———個真正好的殺手,不是因為他快,更不是因為他慢,而是因為他的身手,快慢得恰到好處。

他當然是好殺手。

他要看著吃了毒湯的追命如何閃躲那“面劍”和“餑餑飛星”。

他看敵人是怎麼閃躲他才出手。

他是點了一把火,

——一把把敵手燒得屍骨無存的火。

他最穩。

最定。

因為他才是今晚的主角:殺手的主人。

他是梁堅乍。

梁堅乍雖然“奸詐”,但他萬未料到今晚會有這樣的突變、這樣子的下場!

因為追命突然平平飛起(用的是“太平門”的輕功,但卻是連“太平門”也沒學會的輕身功夫),一霎間,連捱了“面劍”和“餑餑飛星”,臉不改容,閃到了自己面(檔攤)前一張口,連面帶湯,全噴到他臉上,接著,飛起一足,把整鍋濃油踢到他身上。

正當他痛得慘叫/大吼/咆哮/悲號/哀吟/狂嘶/厲嘯之際,追命再飛起一腳,踢飛了他的頭盧。

一腳。

踢斷了——

他的脖子!

——這是什麼腿!

——這是何等可怕的腿法!

他一踢得手,立即回頭,令他震愕莫已、驚異莫名!

因為賣面和賣餑餑的,在梁堅乍整個人給沸油淋得像剛煎炸過一般之際,都一齊送了命。

——就死在那兒。

死在他們的“攤位”上。

——每人喉管,都穿過了一支筷子。

寒街上,只有小孩子仍在那兒。

坐在那兒。

一個臉色很白的小孩子,令人看去有點發寒。

他手上的那雙筷子,已然不見了。

他只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稚齡小童!

映著燈火一照,那小童還未及長得俊,但已見俏了:一種寂寞刀鋒冷的俏。

追命忍著傷痛,道:“謝謝。”

“謝什麼,沒有我,你一樣殺得了他們。”

追命奇道:“——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因為他們是惡人。”

“你跟他們有仇?”

“沒有。”小童說,“我不知道世上究竟還有沒有報應這回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