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雲珠就已將我盛裝打扮好,頭戴五鳳攢朱釵,斜綰朝天翡翠掛玉簪,衣著縷錦百鶯穿花荷衣,裙邊輕系紫絛百心結。她滿意地在我臉上這兒瞧瞧那兒瞧瞧,害得我全身都不自在。無奈地朝她淡笑道:“今個兒又不是我大婚,你將我打扮得這麼美做什麼?”
“這正是,一雙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雲珠搖頭晃腦地背起詩詞來。
“傻珠兒,你不懂。”我將髮梢的朱釵取下,置放妝臺前道,“這新娘子的勢頭要是被道賀的姑娘蓋了去,是不吉利的。”
“我們姑娘自然天成而為美,就算不戴這些行頭都要把新娘子的光彩給蓋下去。”她說的話甚為可愛,逗得我原本比較煩悶的心情頓時開朗起來。
“對了,楚清王的王妃是……”我小聲問起,祈星與祈佑的王妃我都知道,唯獨祈殞的王妃我至今還不曉,或許是我不敢問吧。
“姑娘還不知道嗎?是多羅郡主納蘭敏。”雲珠很驚訝我的問題,發出連連感嘆。“這位多羅郡主是皇上於民間微服私訪時收的義女,‘才思細膩,必為大事者’是皇上對其下的批語,自她被封為郡主以來就很少在宮中露面。在眾人即將將她淡忘之時,她竟一朝被選為王妃。”
能得到皇上如此賞識的姑娘,想必不凡。聽雲珠說起,我都心動地想去瞧瞧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於是決定今夜去景仁殿參加祈殞的大婚。
“姑娘,您真的要去景仁殿?”雲珠喃喃自語,聲音細如蚊絲,沉思了一會兒又道,“如果可以的話,珠兒很想去看主子大婚。”
我愣了愣,看著一臉失望的雲珠,難道她……“祈佑娶的可是杜丞相的千金,怕是將來沒好日子過了。”我連忙將話題轉移到杜莞身上。
她撲哧一笑,拿起玉梳順順我的流蘇,“可不是,那時還以為她會成為太子妃呢,兜兜轉轉卻成了主子的王妃。”
“杜莞的脾氣我們可是都見過的,所以……祈佑是不會喜歡她的!”我別有深意的將話帶出,雲珠卻又陷入一片沉思,望著她的沉思,我也陷入了沉思。
紅影拂動,一簾花夢,金猊燻徹,燭光搖曳。
今夜的新郎官在眾人的擁簇下被大臣們頻頻灌酒,而本欲前來一瞧多羅郡主的樣貌的我,卻因晚到根本沒見到她的樣貌,她早已被送入寢宮。本想轉身就走,想想也罷,人都來了,若是就這樣轉身離去顯得我太沒規矩了。於是就坐在殿內最角落,猛盯著笑得格外瀟灑的祈殞。桌上的山珍海味我一口也沒動,反倒是烈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
“姑娘你別喝了!”雲珠用力想將我手中的酒杯奪下,但我死捏著就是不放。
“姑娘您捫心自問,今夜如此折騰自己,到底是為誰?是西宮景仁殿的這位王爺,還是東宮未泉殿王爺?”她又一次試著將我手中的酒杯奪下,這一次卻輕而易舉。
我置若罔聞,搖搖晃晃地從桌案前站起來,雲珠立刻攙扶著我怕我跌倒,我卻將胳膊從她手中抽回,淡淡地說:“裡面太燥熱,我出去吹吹風!”沒走幾步又回過頭猛盯著想跟隨我的雲珠說,“不準跟著我!”
幽寂長亭月映霜,北風吹盡枝香絮。
晚秋煙寂寥,微涼風飄袂,修竹繞回塘。
我站在回塘邊凝望著水中那彎靄靄柳月懸掛於頭頂正上方,與我的影子一同映在水中,我不由得發出一陣輕笑,“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呢喃一句,可惜有影無酒,白白浪費了李太白先生這麼好的一句詩。
“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或許這句更能體現出我此刻的心境吧。蹲下身子,指尖撥動平靜的水面,漣漪氾濫蔓延,冰沁透寒。
“沒想到,潘玉你這般自負的女子竟也會吟出如此消極的詩來。”
仰頭朝向由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