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見身道:“二哥,你從那裡來?”八戒道:“我昨日敗陣,夜間進城,會了白馬,師父有難,被黃袍使法,變做個老虎。那白馬與我商議,請師兄來的。”行者道:“呆子,且休敘闊,把這兩個孩子,你兩人抱著,先進那寶象城去jī那怪來,等我在這裡打他。”沙僧道:“哥啊,怎麼樣jī他?”行者道:“你兩個駕起雲,站在那金鑾殿上,莫分好歹,把那孩子往那白玉階前一摜。有人問你是甚人,你便說是黃袍妖精的兒子,被我兩個拿將來也。那怪聽見,管情回來,我卻不須進城與他鬥了。若在城上廝殺,必要噴雲噯霧,播土揚塵,驚擾那朝廷與多官黎庶,俱不安也。”八戒笑道:“哥哥,你但幹事,就左我們。”行者道:“如何為左你?”八戒道:“這兩個孩子,被你抓來,已此唬破膽了,這一會聲都哭啞,再一會必死無疑。我們拿他往下一摜,摜做個肉它子,那怪趕上肯放?定要我兩個償命。你卻還不是個乾淨人?連見證也沒你,你卻不是左我們?”行者道:“他若扯你,你兩個就與他打將這裡來。這裡有戰場寬闊,我在此等候打他。”沙僧道:“正是,正是,大哥說得有理。我們去來。”他兩個才倚仗威風,將孩子拿去。
行者即跳下石崖,到他塔門之下,那公道:“你這和尚,全無信義你說放了你師弟,就與我孩兒;怎麼你師弟放去,把我孩兒又留,反來我門首做甚?”行者陪笑道:“公休怪,你來的日子已久,帶你令郎去認他外公去哩。”公道:“和尚莫無禮,我那黃袍郎比眾不同。你若唬了我的孩兒,與他挪挪驚是。”行者笑道:“公啊,為人生在天地之間,怎麼便是得罪?”公道:“我曉得。”行者道:“你女流家,曉得什麼?”公道:“我自幼在宮,曾受父母教訓。記得書雲: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行者道:“你正是個不孝之人。蓋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故孝者,百行之原,萬善之本。卻怎麼將身陪伴妖精,更不思念父母?非得不孝之罪如何?”公聞此正言,半晌家耳紅面赤,慚愧無地,忽失口道:“長老之言最善,我豈不思念父母?只因這妖精將我攝騙在此,他的法令又謹,我的步履又難,路遠山遙,無人可傳音信。yù要自盡,又恐父母疑我逃走,事終不明。故沒奈何,苟延殘喘,誠為天地間一大罪人也”說罷,淚如泉湧。
行者道:“公不必傷悲。豬八戒曾告訴我,說你有一封書,曾救了我師父一命,你書上也有思念父母之意。老孫來,管與你拿了妖精,帶你回朝見駕,別尋個佳偶,sì奉雙親到老,你意如何?”公道:“和尚啊,你莫要尋死。昨者你兩個師弟,那樣好漢,也不曾打得過我黃袍郎。你這般一個筋多骨少的瘦鬼,一似個螃蟹模樣,骨頭都長在外面,有甚本事,你敢說拿妖魔之話?”行者笑道:“你原來沒眼sè,認不得人。俗語云:尿泡雖大無斤兩,秤鉈雖小壓千斤。他們相貌,空大無用,走路抗風,穿衣費布,種火心空,頂門腰軟,吃食無功。咱老孫小自小,筋節。”那公道:“你真個有手段麼?”行者道:“我的手段,你是也不曾看見,絕會降妖,極能伏怪。”公道:“你卻莫誤了我耶。”行者道:“決然誤你不得。”公道:“你既會降妖伏怪,如今卻怎樣拿他?”行者說:“你且迴避迴避,莫在我這眼前,倘他來時,不好動手腳,只恐你與他情濃了,捨不得他。”公道:“我怎的捨不得他?其稽留於此者,不得已耳”行者道:“你與他做了十三年夫妻,豈無情意?我若見了他,不與他兒戲,一棍便是一棍,一拳便是一拳,須要打倒他,才得你回朝見駕。”那公果然依行者之言,往僻靜處躲避,也是他姻緣該盡,故遇著大聖來臨。那猴王把公藏了,他卻搖身一變,就變做公一般模樣,迴轉洞中,專候那怪。
卻說八戒、沙僧,把兩個孩子拿到寶象國中,往那白玉階前螟下,可憐都摜做個肉餅相似,鮮血迸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