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的紋路,當他轉頭看到妻子楊軒雪的時候,他就有一種嫉恨的感覺,怎麼她的青春就那麼長呢?
她的肌膚隨著歲月的流淌沒有鬆弛反而看上去更加緊繃了,她的臉蛋光滑得跟剝了皮的雞蛋一般,她的胳膊越發像菜市場上清洗乾淨的蓮藕。
一九七一年的春天到了。三十歲的她加上十二歲的兒子,居然比自己的年齡還小兩歲。而這幾年來,楊軒雪對待自己更是冷漠,自從於華被送到新疆之後,她再也沒有主動跟自己說過話,整整四年了,她甚至連笑容都沒有出現過。有時候他都懷疑,是不是因為她從來不笑,而在臉上不會出現皺紋呢?
而他所見到鍊鋼廠裡那些三十歲的婦女,個個膀大腰圓跟小夥子一樣。黝黑的臉龐有時候他都分辨不出來哪個是男哪個是女,而楊軒雪身上依舊帶著當年少女時候的淡淡香氣,總會讓他瞬間意亂情迷。
他認為,鍊鋼廠裡的那些女人實際上都不是女人,只有自己家裡的,才算女人。
只是這個女人一點也沒讓他覺得開心。
第一百一十章
這人在年少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但稍微上了點年紀就覺得時間太快了。都還沒準備好,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好不容易想明白一些事情,結果已經到了等死的歲月了。
林鐵柱恍惚覺得自己的生命都快要被耗盡了,就好像家裡的油燈,總是需要撥弄下燈芯才讓它點得正常點,一不小心微風拂過就要熄滅。
年少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怕,當子彈在耳邊呼嘯的時候他都瞪大一雙牛眼,沒想到這女人就像一杯慢性毒藥,慢慢侵入他的骨髓,他感覺某一天自己會溺死在這一片淡淡的毒藥中,他雖然害怕但是沒有一點辦法。
兒子上五年級了,但似乎他每天除了回家彈鋼琴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不做的。翻開書包,裡面的課文封面也是一張大大的毛主席頭像,插圖都跟大街上貼出來的宣傳畫差不多,總之,這些小學生學的也類似鍊鋼廠裡的政治學習,當然,裡面還有一本紅色的小筆記本,扉頁就是毛主席語錄。
他看到裡面寫著一行字:一九七一年三月十五日,晴。
雖然他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但這一行字卻正好是這個籮筐裡面的。
三月十五,還是很冷。
兒子林自強坐在鋼琴前彈琴,妻子楊軒雪則是坐在兒子的旁邊,認真地教兒子彈琴。她在油燈下的身影投射到牆壁上,看上去非常曼妙。特別是那張側臉,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剛剛好。
他則是趕緊吃了碗飯,然後關上門去廠裡參加晚上的政治學習。而在關門的瞬間,他看到兒子林自強偷偷地轉了下頭,但很快被楊軒雪拉了回去。楊軒雪很少跟自己一起吃飯,通常是自己先吃了,然後她再吃,除非是鐵成在場,或是其他客人過來,才會主動坐在一張桌子前。這讓人覺得很可笑,兩個晚上睡在一張床上的人,居然不肯在同張桌子前吃飯。
他想起一次,半夜三更她突然做惡夢醒來抱住了自己,但自己問她是不是坐惡夢的時候,她則是沉默地扭過了頭,鬆開了而恐懼而戰慄的雙手。
三月十七日,今天他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皮一直在跳,他隱隱覺得今天好像要出什麼事情一樣,但他去廠裡又沒有什麼發現,一切都跟往常一樣平淡無奇。直到他回家準備吃晚飯,那是下午五點,但今天的天氣似乎不錯,五點了還沒有真正暗下來,西面的山頭還有一輪紅紅的太陽,美得如夢如幻。
他的眼皮也不跳了,但當他的屁股剛把椅子坐暖,門口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他連忙起身開啟了門,一看居然是鐵成回來了。
林鐵成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大聲道:“大哥,剛才廠長叫我跑回來找你,說你以前的那個秘書於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