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厲聽著水聲,舉起了火把朝著那暗處照了過去。
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託著一個童子從水中探出了頭來,他生得頗黑,眉毛濃密且嘴唇寬厚,整個人看著不像是奸邪之人,倒是異常的忠厚。
那背上的童子卻是叫人眼前一亮,倒不是說他生得有多好看,而是氣度不凡。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情形之下,這童子卻是半分不亂,一雙眼睛淡然得像是看穿了生死一般。
荊厲想著方才驚鴻一劍的顧甚微,心中不由得暗罵這世道異常,方才會這般妖孽橫生。
他沒有遲疑,將船劃了過去。
褚良辰見狀,朝著船的方位遊了過來,他的傷口淌著血,每遊動一次,臉上便慘白一分,可即便是如此,他卻像是一隻千年老龜似的,穩穩當當地馱著背上的孩子。
“先將我阿弟接上去,他年紀小受不得寒,……你們要我說什麼,或者要我去死都可以,只要能夠救我阿弟!”
褚良辰的聲音有些低沉,開春的河水還冷得很,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裡帶著顫兒。
見荊厲伸手接了孩子,那褚良辰卻是沒有上船,反而朝著已經飄遠的竹筏追了過去。
她在心中輕嘆了一口氣,想起將她從亂葬崗上背下來的十里,衝著那褚良辰喝道,“你若是死了,我們要他何用?上船去!”
“所以,有人這麼大費周章的佈置了戲臺子,一定是有特殊的目的。”
顧甚微說著,將那張冥幣扔到了地上,冥幣飄了飄,落在了褚良辰的腳邊。
“蛇為什麼要啃咬臉部?因為你不想讓人發現死去的人根本就不是褚良辰,而是一具來自亂葬崗的屍體。”
顧甚微的語氣有些雲淡風輕,這一切她在聽蔣老描述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
“你是從漕幫出來的,前跡可查,不是會有玉如意的那種出身。”
顧甚微聽著船艙裡的聲音,回頭看了過去,褚良辰同那小童已經換好了衣衫,正圍著一個煮茶的小爐烤著火。
荊厲衝著顧甚微點了點頭,走到船頭同她交換了位置。
“不知我可否問上一句,大人是如何知曉我們兄弟二人是假死的?又是怎麼知曉我們會從永安河出來的?”
她說著,腳尖猶如蜻蜓點水,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朝著那竹筏飛了過去。
“除非你會口技,不然的話,那屋子裡一定藏著一個孩子。而你身邊從前就有一個孩子,便是你所謂的弟弟。蔣老說你曾經拿了一把玉如意去做抵押。”
她搖起了船槳,將這船搖得離河岸更遠了一些,被水浪聲驚醒的水鳥撲騰了幾下翅膀,又繼續沉沉睡去。
就算是褚良辰的屍體被開封府發現了,老仵作也很難憑藉傷口得到更多的用於辨識兇手身份的線索。
顧甚微站在船頭朝著遠處看去,一杆倒在水中的枯枝上頭,站著一整排正在打瞌睡的水鳥。
“接著,把他的傷口處理了,別讓褚良辰死了。”
“可在你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莫名其妙的失蹤,根本就不會有人感到詫異,也不會有人去追查。”
深夜的永安河格外寂靜,遊船畫舫早就回了岸口。
“這種血痕,只有譬如抹脖子的時候,血液噴濺出來,才會形成這種樣子。現場血痕都是一條線一條線的,我猜你用毛筆沾了血,然後在屋裡頭隨意亂甩而形成的。”
顧甚微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瞧見那竹筏上頭擱著一個大包袱,包袱口裡冒出了一些獸毛來,便猜著那裡頭十有八九裝著的乃是給那病弱童子準備的替換衣物。
“為什麼要把死亡現場弄得那般詭異?你一定以為自己很聰明吧?想出了一箭三雕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