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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信中,曾提及此事:

明明吾兒:

我在4月13日傍晚五點十幾分,接到你親筆信,非常高興。你說的你在青年有一番貢獻要獻給國家,是呀!我非常同意你的主張。我現在(是)72歲的人。說我落後,我也承認,但你們要前進,我絕不能在後面拉你們的後腿。你們放手前進吧!……

前日發動(表)一個訊息,河北邢臺幾縣五點十幾分,發生地震,有好幾縣人畜頗有損失,我聽了這話,頓時就急得什麼(似的),趕快就命伍哥向中央美術學院打聽,還好,一會兒美術學院向各家發通知,邢臺縣發生地震,學生都無事,你那兒想必吃了一驚。信尾忽然看有你一首七絕,你押韻押得都不錯,只是平仄調換的不對,這不要忙,用心學一學就會了,等你回家來慢慢兒學吧。此祝進步

我寫字還是不行,這封信寫了我一夜。

父 恨水書 四月十六日

父親在得知我即將去參加“四清”時,給二舍妹一信:

蓉蓉吾兒:

你寄我的十一日信我已經看過了,我的錢已經交給你伍哥的手中,伍哥表示昨日是星期日,星期一準交給你學校,我想你學校準給你寄吧。你伍兄也是要走的,要到的地方是甘肅靜縣(伍注:信誤,應為寧縣),在陝西交界的地方,搞的是“四清”,一半年才能回來,大約你二人不會回(會)面了。此祝

進步

父 恨水書 二月二日

孤寂病弱的老父想念兩個在外地的妹妹,關心她們的生活和健康,給她們寫信是老父晚年生活的慰籍。我需要說明的是,父親一生有個習慣,寄信和郵稿從不假手於人,不管回覆一素昧平生的讀者普通訊函,還是給報社寄發稿件,他都要親手送到郵局或放進郵筒。從我記事時起,就是在避難山村抑或回到北京,他都是如此。從這小小的一件事,可以看出他忠誠守信和嚴肅執著的職業道德。當他每次給妹妹寫完信,都要邁著行動不方便的雙腿,由我陪著他去附郵。寄完了信,父親便數著手指,盼著妹妹回信,有時回信遲了,他便輾轉難眠,在給大舍妹的一封信中,曾經描述過自己思念女兒的心情:

明明吾兒:

你已有半月多沒有寫信來告知一切,我非常地掛念……

說起來日子也不算多,可是每晚盼著,半晚醒了枕頭哭溼了半個,你工作還沒有了,工作了時同我寫封信來,千萬千萬……

。。

在“文化大革命”中(2)

讀者諸君,請想一下,一個被病魔纏身的70多歲的老人,思念女兒竟會深夜哭溼了枕頭!為了告慰外地的女兒,老人顫抖著手,艱難地握筆,親手寫信,竟寫了一夜!誰看了這樣的信,都會為之感動得淚下。

1966年7月,我們工作組奉命中斷了甘肅的“四清”,回到北京。剛下火車,在火車站還沒有御下行裝,耳畔就響起了“打倒”之聲,有人已被“揪”出來了。過了不久,就是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八月恐怖”。在這不正常的日子裡,是非完全顛倒,父親的老友無一倖免,全都被“揪”出來,關進了“牛棚”。這些事情,我們都瞞著有病在身的父親。兄妹們用溫情織成了一張薄薄的紗網,遮圍著父親,不讓他受到外界的刺激,因為他太虛弱了,經不得半點傷害。儘管是無“班”可上,但是每天我們還得到單位去“搞”批鬥,每天早上去,都是提心吊膽,因為不知何時大禍臨頭,被“揪”出來隔離審查,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匆匆趕回家。看到老父親安然無恙,才算鬆了口氣。

就在這惶然不可終日的煎熬中,附近高喊“打倒”、“砸爛”的喧囂聲浪,還是時時傳進我家的小院。緊挨著我家的左鄰右舍都遭到了“抄家”的厄運。聽著隔壁傳來的叫罵聲、鞭打和翻箱倒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