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年底的時候傳來了一道訊息,叫琳琅和秦蓁都有些惋惜——沈玉蓮的臉燙傷後雖竟郎中精心調理,到底不能恢復原貌,這些天傷勢雖好了許多,卻留了不少疤痕,尤其眼角處都變了樣子,據說是沒法治了。
花一樣的姑娘沒了驕人的容貌,這多少叫人可惜,隨之而來的訊息則更是讓眾人詫異——
朱含香為了那日的事很內疚,覺得若不是她提出要求籤,也不會有這個結果,母女倆都想補償沈玉蓮。朱鏞視沈司馬為親信,不忍下屬為愛女而苦惱,夫妻倆一商量,打算讓朱成鈺娶了沈玉蓮,正室懸空,沈玉蓮進門後做平妻。
雖說只是平妻,但以沈玉蓮現下的情形,能嫁給朱成鈺這個身份貴重、容貌冠絕之人,在外人看來,已經是多少女兒家求之不得的福氣了!
琳琅猜不透朱家的打算,只覺得這一招委實叫人費解。秦老夫人和吳氏議論起來,也想不透朱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是覺得沈玉蓮的容貌毀於一旦,實在是可惜了。
這訊息瞬時在淮陽城化作奇聞,傳得沸沸揚揚。就連過年各家擺酒的時候也少不了竊竊私語。
沈玉蓮近來始終將自己關在屋裡什麼人都不見,琳琅和秦蓁看了許多次也沒見著她,只有她的姐姐沈玉蓉在,說起妹來,每回都能紅了眼眶。
今次的宴會上也是,朱家設宴遍請城中親貴,琳琅和秦蓁自然得去。往常沈玉蓮是朱家的常客,而今沒了她的身影,小姐妹們難免議論。一個說道:“聽說沈家最近四處請名醫,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蓮姑娘的臉。”
另一個低聲道:“那可是熱油燙過的呀,就算要治,沒個兩三年可不成。而今我聽說她用錯了東西,臉上傷勢更嚴重,雪上加霜呢!”
“不會吧?這時候了還能用錯東西?”
也有人嗤笑一聲,顯出不信的模樣,“沈家說毀容了你們就信呀?咱們誰都沒見著蓮姑娘,興許只是誇大其詞呢,說得多嚴重似的,誰知道究竟是多大的疤痕。”
有人表示不同意,“這哪能胡說?蓮姑娘也十二了,故意傳個毀容的信兒出去,誰還敢要。”
“誰說沒人要的?朱公子不就說要娶她嗎?”素日裡仰慕朱成鈺風姿的姑娘多不勝數,這會兒語氣便酸溜溜的,“這下她該高興了,能嫁進朱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見著沈玉蓉的時候到底停住了話頭。
朱家的宴會向來賓客如雲,一眾姑娘都圍著朱含香打轉,琳琅跟著湊了會兒熱鬧,就又和錦繡出去散心了。每回來朱家都是如此,瞧著熟悉的景物人事,難免會想起前世那些糟心的事情,唯有散心觀景方能排解。
正月裡天氣還沒熱起來,琳琅裹著大氅慢行,廳裡姑娘們的笑鬧不絕於耳。秦蓁因為喝了不少,這會兒被朱含香安排在裡間小憩,加上沈玉蓮沒有出席,琳琅身邊就清淨了許多。
帶著錦繡一路走到湖邊,雖然不喜歡朱家,這裡的佈局陳設卻都極佳,主僕兩人閒談慢行。到一處臨湖的廊廡下站定,琳琅推窗望外,陽光漸漸暖熱起來,昨夜的一場薄雪已經融得差不多了,綠樹冰湖,倒是別樣景緻。
想起沈玉蓮的遭遇,她卻沒了賞景的心情。雖然痛恨朱家,但不能不承認,前世朱家能坐上皇位,和那股狠勁是分不開的,朱含香如是,朱成鈺更如是。當年朱鏞雙眼被射瞎,膝下二子朱成壁、朱成鈺,皇位卻落在次子手中,可見一斑。
人活於世,善良固然不可棄,適當的狠厲卻也不可少,否則只能任人欺凌。眼前這一草一木,全都是教訓!
覺得手裡的暖爐涼了些,她叫了聲“錦繡”,後面卻全無聲息。
琳琅意外的轉身,才發現原本站在身後的錦繡不知何時已軟倒在地,而今站在她身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