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出去吧。”瑪麗站起來擋住了曼徹斯特的視線,“你一個大男人,留在這裡不方便。”
“沒用的女人!”曼徹斯特惡狠狠地瞪著她,“看你把莎莉葉教成了什麼樣子!”說完,他掉頭就走,啪地一聲重重地甩上了門。
治療師是一位頭髮很短的中年婦女,儘管已經在西瓦莊園幹了很久了,遇到這種情況,她還是有些無所適從。瑪麗垂下頭,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轉過身來。
“別介意,做你該做的事。”
“是……是,夫人。”治療師低聲應道,手腳麻利地為莎莉葉換了一些藥。由於莎莉葉在菈貝菈城的時候,已經用了相當有效的藥物,傷看起來好得差不多了。治療師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廢話,就趕忙離開了。
房間裡只剩下莎莉葉和她母親的時候,莎莉葉藉口她想睡一會兒,總算把瑪麗支走了。然而,她的安靜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門又被擰開了。
“莎莉葉?”
是父親大人的聲音。儘管沒有吼叫,莎莉葉還是倒抽一口涼氣。
“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曼徹斯特很沉穩地說,莎莉葉露出一半腦袋。
“父親大人,我真的很困了,好久沒有坐蒸汽飛艇,頭暈暈的。”
“那就晚飯後吧。”
門被帶上了,緊接著,是父親離開的腳步聲。莎莉葉長長地舒了口氣,把被子蒙上頭頂。
現在開始,總算是,有機會清淨一會兒了。
談談……
想起這個詞,莎莉葉就感到出奇的厭惡。她很清楚父親大人的“談談”是什麼意思,無非是用一種看似很體貼的方式,展現他作為一個父親,不,作為一個軍官的威嚴。他的要求像軍令一樣容不得反抗,莎莉葉算什麼?不過就是個工具而已,還是個很不討他喜歡的工具……
作為工具,她哪有說話的權力?同樣,也沒有保持沉默的權力。
其實莎莉葉一點都不困,一點都不想睡,一點都不想昏昏沉沉地墜入噩夢中。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生怕被人發現了,從床下的抽屜裡。翻出了一隻鐵盒。
還好,你在這裡。
銀色的鐵盒上,雕刻著月牙與穿梭在月牙邊上的浮雲,這是那夏比較常見的一種裝飾圖案。鐵盒是幾年前自己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她把鐵盒開啟,裡面滿滿的都是白紙疊成的紙鶴。
莎莉葉沒有寫日記的習慣,留下一些會被別人看懂的文字,這簡直太危險了!於是,漸漸地,莎莉葉就學會了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做些奇怪的事情,比方說唱童歌,比方說摺紙鶴,實在不行,就默默地生病。
唱童歌的話,就算被父母聽到,也不過多說幾句“莎莉葉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摺紙鶴就更安全了,女孩子的愛好嘛,至於生病,雖然有些令人難受,但至少可以被當做是“健康問題”。
是的,其實莎莉葉在家的時候,總會生病。父親大人也早已對她的生病不耐煩了。記得有一次,父親在看報紙,莎莉葉躺在床上發著燒,只有母親陪在自己身邊,那時候,父親教訓母親說,不要管她,她生病都是自找的。
說的真好,就是這麼回事啊。
莎莉葉一邊疊著手裡白色的紙鶴,一邊微笑著回憶她那些支離破碎的童年,完全不想逃開這份撕心裂肺的痛苦。或許,不久的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名叫莎莉葉的女孩子,躲在小小的角落裡一聲不吭地落淚。
時鐘一分一秒,走出滴滴答答的腳步聲,宛如哀傷的奏鳴曲般悅耳動人。莎莉葉回頭看著時鐘,忽然想起還得吃晚餐,她趕忙爬起來,換好衣服,快速洗好臉,化好妝,對著試衣鏡微笑了好幾遍,才強打起精神,走出房門。
“你有胃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