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情都逃不過這個規律,金融市場也一樣。一定的階段內,有谷底就有谷峰,或者更大膽地預測一下,暴跌過後,就是暴漲。今天的巴黎商報您看了嗎?國債下跌的行情甚至已經到了影響國王頭頂王冠的地步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引發了現在這場關於法國債券的危機,我也沒興趣知道,我只認定一件事,波旁國王好不容易坐回一度曾被革,命黨和拿破崙顛,覆過的王位,現在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債券體系崩潰。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挽救的。跌到現行價格,基本已經到底了,所以我才大筆出手買入。”
“就這樣?”詹姆斯緊緊盯著她。
“否則您以為呢?“歐也妮反詰。
詹姆斯繼續盯著她,彷彿想要探究出她坦然神情背後隱藏著的什麼東西。
歐也妮好整以暇,用欣賞藝術品般的目光欣賞一遍擺在桌上的精緻佳餚,抬眼看向對面的他,“倘若您不介意,可以開始晚餐了嗎?”
詹姆斯彷彿終於回神,“當然!”他立刻說道,跟隨她的動作,鋪好自己面前的餐巾,然後
站起來,端過盛了葡萄酒的細頸玻璃瓶,殷勤地為歐也妮注酒,隨後,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哂笑:“葛朗臺小姐,您剛才的一番話,令我有茅塞頓開之感。我非常贊同您的觀點。但是太遺憾了,竟然沒有早一點認識您。倘若半個月前我就有幸聆聽到您的這種見地,我一定會跟從您的步調,趁機買進堪稱這十年來最低價位的法國債券。實在可惜了。”
“確實是個遺憾呢。”
道了聲謝後,歐也妮端起酒杯,輕輕晃了幾下杯裡的酒。醒酒的時候,為了呼應他的裝腔作勢,她也作出深表遺憾的同情臉。
裝吧,看誰裝得過誰!
“不過,以您和羅啟爾德家族的財力,又怎麼看得上我這樣小打小鬧的小錢進賬?”
她補了一句。
“您這話就不對了。倘若我估計沒錯,您這趟能賺到的錢,絕對可以令全法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羨慕不已。”
“您就屬於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哈哈——”對方發出輕快的笑聲,笑聲停歇後,他望著歐也妮,用一種困惑的口氣說道,“葛朗臺小姐,倘若不介意,能告訴我,您知道的這些道理,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嗎?我實在是感興趣,象您這樣一位年輕的小姐,為什麼竟具備令專業人士都遠不能及的見識?”
“您過獎了,先生,”歐也妮品了口目下十分受巴黎上流社會歡迎的地中海系葡萄酒,“應該說,我懂的並不比別人多多少。恰恰相反,他們就是因為懂得比我多,所以考慮得也多,這才導致畏手畏腳,不敢放手去博而已。”
“有道理——”詹姆斯彷彿認同地點了點頭,再次看她一眼,忽然搖了搖頭,彷彿苦笑。
“葛朗臺小姐,您居然想得到用您父親的產業到我銀行貸款,然後再將貸款所得投資於國債。等獲利後賣出,除去貸款本利,您憑空就賺了一筆。所謂借雞下蛋,不過就是如此。您真的是太令我吃驚了。”
歐也妮輕輕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微微一笑。
“羅啟爾德先生,論到如何運用借雞下蛋這一商業秘訣來掘金,我倒是覺得,全歐洲應該再找不出能與您和您家族相媲美的第二人了。”
和羅啟爾德家族當年發家的方式比起來,她現在的舉動,完全就是小兒科了——就在十幾年前,豢養大批僱傭軍的黑森公爵為了逃避拿破崙軍隊的打擊逃往丹麥的時候,把英國政府用來支付黑森部隊的300萬英鎊軍費私自截留,並暗地委託給當時不過還只是個古錢幣商的詹姆斯的父親邁耶保管。精明而大膽的邁耶認準局勢,立刻將這三百萬英鎊投在歐洲各地開辦銀行,從而掘到了家族的第一桶金。拿破崙帝國覆亡後,當年的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