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蹲在了地上,把臉埋進了膝蓋,毫無顧忌地哭個不停。
她哭哭停停,停停哭哭。眼淚流了幹,幹了流。她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竟然可以有這麼多的眼淚,彷彿永遠不會枯竭。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天大亮了,朝陽的光芒撒在盧瓦河的河面,也撒在這片葡萄園時,早起來到附近葡萄園結伴勞作的兩個佃農被她的哭聲吸引,終於找到了這裡,卻發現自己的女主人正蓬鬆著長髮,身穿睡衣蹲在地上哭泣時,可想而知,這是一種多麼巨大的震撼和驚恐。
“小姐——葛朗臺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佃農對視一眼後,驚慌地試圖打斷她,手足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裝作沒看見地悄悄離去還是上前提供她需要的什麼幫助。
歐也妮終於止住了哭泣,她紅腫著眼睛,慢慢地站了起來,用竭力平靜下來的語調打發那兩個被自己嚇壞了的佃農離開。就在這個時候,她彷彿看到前面的遠處,有人在朝自己走過來。
那是一個她非常熟悉的身影。
她忘了擦去面上的淚痕,忘了拉平身上被露水打溼的佈滿褶皺的衣裙,忘了攏一攏自己散亂得簡直不能見人的一頭長髮,只是彷彿被一根魔杖給施了咒語一般,定定地立在原地,睜大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方向來的人影,唯恐一個眨眼間,這個幻影就會立刻消失。
那不是幻影。
那是一個男人,他在朝她快步而來。他沒有戴帽,朝陽的光芒照著他身上的軍裝,肩章和胸前的幾個銅釦反射著陽光,閃著刺目的金色光芒。他越走越近,那張臉龐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菲利普·拉納終於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他凝視著她,目光一一掠過她散亂披覆下來的長髮、淚痕未乾的面龐,身上那條褶皺得簡直不堪入目的睡裙,最後對上了她的那雙紅腫眼睛。
在遠處佃農的驚詫注視之下,他朝她緩緩地單膝跪了下來。
他仰頭望著她,神情嚴肅,用一種帶了強烈壓抑著的思念的低沉聲音,說道,“我回來了。我一回來,就坐了最早的車過來找您。我的女王,您願意考慮接受我成為您花園中的園丁嗎?”
歐也妮低頭,怔怔地望著他,沒有說話。他也仰頭,一直凝望著她。但是,他的嘴角開始漸漸上翹,露出微笑,當這種笑意開始爬上他的眉梢眼角,讓他的臉龐瞬間又多出幾分那股她曾經熟悉無比的神氣之時,她忽然將他從地上一把拽了起來,在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她已經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強迫他低頭朝向自己,然後踮起腳尖,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其實不是在親吻他,而是用她的牙齒去咬他,甚至讓他感覺到了尖銳的疼痛。但是這種疼痛卻是那麼美妙,他所有沉睡在心底裡的感官在這一刻彷彿都被徹底喚醒。在短暫的迷惘之後,他立刻就反客為主,改而親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一邊貪婪地親吻著她,一邊解開自己的衣釦,脫下身上還帶著他身體溫度的衣服,罩在了她露在外的被晨露打得冰涼的肩膀之上。
他不停地親吻她,她的額,她的眉、眼睛,鼻子和嘴唇,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剛剛吻掉她臉上的淚痕,新的滾燙淚水又從她的眼睛裡滾落,打溼他的臉頰。當他低聲哄著她,為自己嚇住她而請求她的原諒時,她反而哭得更加厲害了——於是他決定帶她回到房子裡去,在那裡,沒人能看見的地方,他可以用更加熱烈的方式去表達自己對她的歉意,讓她止住的落淚。
他喘息著,最後親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後,放開了她,扭頭看了眼邊上那兩個眼睛彷彿都快要掉出來的佃農。
“先生們,請問你們可以離開了嗎?”
佃農這才驚醒過來,相互看了一眼,慌忙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