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感慨收起,跳下車,迎過去。
謝醒思翻身下馬,不管不顧,一把抓起容若的手:“容兄,你要走,怎麼也不派人來傳個話。幸虧我聽瑤晶回來說起你的事,才急忙趕過來,就怕一時趕不及,竟是連和你道別都錯過了。”
容若聽他說話,情真意切,心中不免也感動起來:“謝兄,我原想著,濟州數日來,變化太多,你家事又煩亂,便不欲再去打擾。”
謝醒思搖頭道:“容兄這是說什麼話?如果不是容兄相救,我早就被蕭遙害死了。如果不是容兄為我辯冤,我直到現在,還以為是我害死了司馬芸娘,這一生都會一蹶不振,良心難安。容兄對我,不啻再造之恩,如今分別在即,又怎能不趕來一送。”
他語氣之中,一片殷殷感激。容若聽得心中感嘆,濟州風雲變幻,那麼多勾心鬥角,抵死鬥爭,最終,卻把這個局外的富家大少磨練得通達不少了。
謝醒思回身從馬上解下一個包裹,雙手開啟,裡頭竟包著一瓶美酒、幾個玉杯。
謝醒思臉上有些紅:“謝家聲勢,已是昨日黃花,容兄遠別,竟沒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紀念之物。唯有這‘醉飛仙’是爺爺至愛之物,數十年來,也只珍藏不過三瓶,便是再大的喜慶,也捨不得輕易拿出來待客。今日醒思唯有以此酒,祝容兄一路順風。”
容若知這是謝家道謝之意,雖然這酒對謝家來說,異樣珍貴,自己也不可推卻,當下笑道:“好,如此,我就厚顏承受了。”
謝醒思似是明顯怕容若會拒絕,聽他這樣說,竟是如釋重負地笑了,親手為容若斟滿一杯,這才道:“何不請夫人,還有蕭兄出來,共此一醉,同做飛仙。”
容若失笑:“好一個共此一醉,同做飛仙。韻如、性德,你們還躲在車裡做什麼?”
車門開處,凝香、侍月扶著楚韻如從前一輛車裡下來,性德從後一輛車裡下來,卻只神色淡淡,顯然對喝酒應酬的事,沒有任何熱情。
蘇良和趙儀兩個大男孩,卻只管把眼睛瞪得溜溜圓,盯著謝醒思手裡的酒,明顯對那個富可敵國的老頭,私藏著不肯示人的美酒好奇無比。
容若瞄到兩人臉上的表情,抓抓頭,做出為難的樣子:“怎麼辦呢!未成年人喝酒是不合適的。”
在兩個大男孩努力瞪眼之前,他已經眨眨眼,笑道:“不過,一點點,應該沒有關係吧!”
蘇良和趙儀對視一眼,歡呼一聲,一齊跳下馬車,撲了過來。
凝香、侍月低低竊笑,楚韻如溫婉微笑,蘇良、趙儀笑聲清亮。容若想到,多日以來,終於有一件可以讓人欣慰的事,也不由不帶一絲陰影地笑出聲來。
在一片歡暢的笑聲中,那冰寒似雪的聲音,就是這樣突兀地響起來:“你們似乎很高興啊?”
猶如寒天裡飲下冰雪,除性德外,幾乎每一個人都不禁微微戰慄。整個蒼天,似是一剎那壓在肩頭,從內心深處,無端冒出來的驚惶無助,讓人情不自禁,去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和聲音同樣突兀出現的人,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馬車前方。
陽光過於強烈,看不清面貌,卻只見那一襲如雪衣衫,傲如冰雪。明明只是忽然出現,卻又似無始無終。時間因為他,而沒有了過去和未來,只有這一瞬、這一刻,因為他而鮮活起來的世界。
謝醒思手一顫,那據說連富可敵國的謝遠之,也不捨得輕易示人的醉飛仙,就整瓶跌落在地上。玉瓶碎裂,酒香瀰漫於天地,卻已經沒有任何人會注意。
只有性德,淡淡的眼神,似是微微一動,深深看了謝醒思一眼。
謝醒思自己卻沒有注意到,只是怔怔望著雪衣人,臉上全是震怖之色。
幾乎每個人都為雪衣人刻意展露出來的強大威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