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說完,沈瑞就後悔自己嘴快。
開宗立派豈是那麼容易的,稍不小心,就有結黨之嫌。王守仁年老致仕、或者被罷官不出時,招些學生教導沒有人會去計較;若是在朝,青壯年紀,這樣培養門徒,就是找死。
王守仁笑笑道:“我雖抱著造福一方水土的念頭,說到底不過是紙上談兵,不足之處甚多,因此方常入市井走走,看百態人生。到底該如何對百姓好,甚是百姓真正需要的,還需慢慢探索。用這尚證實的空想去教授旁人,又能教什麼?”
這一位確實是個有責任心的人,不過想到他顯達前的坎坷經歷,沈瑞小聲道:“弟子曉得,天下不是隻有一省百姓,先生的志向也不會限於此。只是人心叵測,有人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為防禍從口出,先生志向,往後還是莫要宣之於口。”
王守仁聞言,顯示一愣,隨即苦笑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能想得到這些。禍從口出,禍從口出,你說的沒錯。若是我早記得‘人心叵測’四字,也不用受這幾年的折騰……”
第五十章 雁南燕北
被王守仁“教育”了一番後,沈瑞探究佛家轉世的心思就淡了許多。不管是莊公夢蝶,還是蝶夢莊公,如今他就是大明朝的沈瑞,還能是什麼?若是有朝一rì,他敢說自己本不是大明人,而是來自五百年後,那說不得等待他的就是一場烈火焚身的“淨化”儀式。
就是至親至愛之人,對於這番鬼神之說,也會驚悚不安。
見沈瑞終於肯安心讀書,五宣鬆了一口氣道:“好小哥,你可將哥哥唬死了。瞧你前些rì子那模樣,每聽禪師'**'便眼睛發光,一去禪寺便惦記藏書閣。沒事的時候,都開始坐禪哩。”
沈瑞聞言,不由失笑道:“我甚時坐禪?”
五宣道:“你雖沒五心朝上,可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眼睛木木的不知想甚,同坐禪也差不離。”
沈瑞無語,自己只是聽了佛家理論聽多了,思考一番好不好,難道看起來就那樣傻。
不管怎樣,一場“學佛”風波,無聲無息消弭無形。
等到四月初,天氣炎熱,一行人早換下chūn衫,終於在經歷兩個月後,到達了開封府。
沈瑞即便熄了探究佛法奧義的心思,可對於少林寺武僧依舊很有興致。
這幾個月,他在王守仁的教授下學習了“羅漢拳”。同練了兩輩子的形意拳相比,羅漢拳要霸道的多。同形意拳的飄逸相比,羅漢拳揮舞起來更用力,練習的時候更耗費體力。不過這種辛苦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沈瑞的飯量增加了,力氣也大了。形意拳講究是借勢與巧勁,以柔克剛;羅漢拳則是大開大合,一力破十會。
就在赫赫有名的少林寺眼看在望時,就出了變故。在眾人剛進開封府地界,一人行便遇到一個四十來歲的jīng壯漢子,熱切地迎了上來。
見到來人時,王守仁神sè大變。
原來這漢子不是旁人,是王家餘姚老宅的管事範大。
王守仁自然想到,若不是家中有要事,也不會千里迢迢使人追到開封府來。
“你怎麼來了?可是祖母他老人家?”王守仁面帶焦sè,急聲問道。
範大忙道:“太夫人安康,是大娘子臘月裡染疾,原本正月見好,不想二月底病勢漸重,太夫人打發人往松江給大哥送信。待曉得大哥出門遊歷,太夫人便打發小人出來尋大哥。小人三月十二從餘姚出發,沒敢乘船,二十五到了開封。
行船緩慢,這管事便快馬加鞭地趕來。沒想到走到前頭來,本想順著官道南下迎找,可坐騎已經累倒,又怕兩下走散,便在開封府等候。
王守仁聽聞太夫人安康,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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