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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長,還是市委委員,威風凜凜地喝問著。

只見絡腮鬍子在“自留地”裡站起,撣拭掉滿手的泥土,和現在捉魚一樣地狼狽。

“要發展小農經濟麼?”

他不知所措地笑著,不過,笑得有點忐忑、有點勉強。騎兵團的戰士都瞭解於而龍不打雷就下雨的壞脾氣,他估計到準是凶多吉少,笑臉凝固了。

“馬上給我全部拔掉,一棵都不準剩。”

“廠長——”他有些猶豫,菸葉才剛剛長成啊!

“當過騎兵的人嘛!”

“是!”他臉色嚴肅起來,筆直地立正站著。老戰士的榮譽感,在心田裡面壓倒了那種小私有者的習氣,一聲不吭,彎下腰去,一棵一棵薅掉那青枝綠葉的菸草。

多漂亮的菸葉啊!他的一句話,別人的心血全白費了,誰都能體會絡腮鬍子拔菸草時,該是多麼心疼。於而龍甚至覺得所有在場的人,包括那位廖總工程師,都不以為然。

廖思源悄悄說:“大可不必嘛!還怕對你的起訴書裡,增加一款罪名?”

“要是現在——”這位第二次又趴下的於而龍想:“或許我該採取另外一種方法,,我這永遠改不了的壞脾氣啊!說不定絡腮鬍子還耿耿於懷吧?”

不,於而龍,你可錯看人啦!

這位騎兵團抱馬蹄的名工巧匠,是專程請你去喝喜酒的,他的兒子要結婚啦!

“好極啦!恭喜你當老太爺!”他祝賀著,同時,又把魚鉤甩上來。空鉤,護城河的魚都讓人給釣狡猾了。不過,這點聰明,卻是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於而龍不得不再掛上蚯蚓。“訂的哪天辦喜事啊?”

他本是泛泛地問了一句,沒料到絡腮鬍子鄭重其事地回答:“看你的方便!”

哦!這才注意到他壓根兒不是來釣魚的,於而龍放下魚竿,凝視著他。

他有點結結巴巴地說:“我老婆叫我來,請你老團長到家喝喜酒。”

“我?”

“是的。我老婆求你怎麼也得賞咱們這個臉,說你準能高高興興地答應。”釘掌名手說:“因為我那小子能有今天,全虧了老團長。”

於而龍糊塗了:“你講得明白一點!”

“是!”他又筆挺地站著。騎兵立正的姿勢總是有些不大自然,在馬背上征戰慣了的老兵,正如水手一樣,登上不搖晃的陸地,倒覺得彆扭。“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許是忘了,老團長。”

他講起往事來……

“那時,你讓我們騎兵回去接家屬,來廠裡紮根當工人,好,我那出息老婆一來就趴窩了。疼得滿炕亂滾,孩子說啥生不出來。我能給再厲害的兒馬掛掌,無論怎麼尥蹶子,我也能制伏住它;可就是按不住我那疼瘋了的老婆。我偷偷摸摸請來的王爺墳獨一無二的老孃婆,她罵我是個廢物點心:‘你不是騎兵嗎?快騎在你娘兒們身上吧!快點兒!要不就該憋死啦!我可用大秤鉤子往外掏啦!咱可把話說清楚,只能顧一頭,要大人,不能要崽子;要崽子,就保全不了大人,你倒是說話呀,當兵的。’老孃婆容不得我同老婆商量,又轉臉數落那一直嗷嗷叫著、疼得受不了的老婆,罵了個狗血噴頭:‘你知道疼,還死命把肚裡崽子撐得那麼大,當兵的錢來得容易是不?哎唷!了不得啦……’老孃婆喊得人魂靈都出了竅:‘孩子的小腳丫都伸出來了!’說著把大秤鉤子抄在手裡,啐口唾沫就要幹,天保佑,不知哪陣風把你給刮來了。你一腳踢開門,衝進屋,二話沒說,先賞了我一個拐脖,疼得我像落了枕,然後推倒嚇得掉了魂、直是哆嗦的老孃婆,架著我老婆上了吉普車,把司機撥拉到一邊去,你一腳油門踩到底,到了醫院,才剖腹取出來的。”

“我動手打你了?”於而龍不大相信,有些細節,他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