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廳裡傳來徐氏的呼喚。
來順把報紙壓在枕頭底下,挑簾子到了外面,就見徐氏把個湯盆放在桌上,又兩手捏著耳垂直吸涼氣。
“娘。”
來順不由勸道:“您都忙活一整天了,晚上隨便弄兩樣就成,還燉什麼湯啊。”
“哪那成?”
徐氏碗筷分別遞給丈夫兒子,嘴裡道:“這幾日你天天往鋪子裡跑,今兒城南明兒城北的,怕是腿兒都快跑細了,再不補一補怎麼成?”
“他如今是總掌櫃了。”
不等兒子張嘴,來旺先插口道:“各鋪子裡的管事們還能餓著他不成?每日裡大魚大肉慣了,回家還是弄些清淡的就好。”
來順也忙連聲附和。
隨後來旺在主位上坐定,又問徐氏東廂裡的灶膛有沒有徹底熄滅,待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這才招呼妻兒落座用飯。
因這院裡只有一家三口在,本就顯得有些冷清。
再加上臨近八月,那輪胎鋪子即將正式開張,便再怎麼努力鎮定,忐忑不安的情緒仍是揮之不去。
約略是為了緩解這沉重的氛圍,來旺主動破壞了食不言的規矩:“今兒我抽空又去了趟武選清吏司,打聽到初次襲爵的事兒,已經十多年沒有發生過了,要真到了那一步,這或許是個可以利用的噱頭。”
因本朝的世襲爵位,只在世宗皇帝登基時,批發甩賣了一批,至今已經過去五十六七年了。
當初最年輕的受封者,如果還活著的話,至少也得七十五往上了。
更何況初代受封的,大多都是權高位重的中老年人,有不少都已經傳承了三代。
有的甚至已經降為白丁,徹底在勳爵圈除名了。
似焦大這般還沒有把爵位傳下去的初代受封者,朝中怕是隻此一例,別無二家了。
來順嚥下嘴裡的飯菜,點頭道:“那等吃完飯,咱爺倆再把那稿子改一改?或者乾脆就用‘震驚,近二十年來絕無僅有之奇事,近日竟重現兵部’做標題也行。”
“呃……”
雖然這兩個多月裡,早已經領教了兒子的‘震驚體’,但來旺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沉吟良久,他猶豫著提議道:“不如找個秀才幫著潤色潤色如何?這通篇都是浮誇的白話,卻怕是有些不妥。”
“爹!”
來順堅持己見:“咱們聯絡的都是市井小報,就是用這種浮誇的白話,才好讓訊息儘快散出去!”
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萬一因此洩露了風聲,豈不是弄巧成拙?”
他對這年頭的文人,可沒什麼仰視心理,反而因為最近報紙上刊登的那些,除了文筆之外狗屁不通的文章,對這些舊文人愈發的鄙棄了。
當然,這主要是也是因為,來順自個幾乎不可能取得功名,否則他來某人就又要換上另一副嘴臉了。
“唉……”
見自己的意見被兒子否了,來旺不由生出兒大不由爹的感慨。
不過隨即,他又開始擔心充氣輪胎的銷量問題:“也不知那鋪子開業後,能不能如你所願——若是達不到財源廣進的地步,先不說府裡如何反應,那珍大爺只怕不會主動找上門來。”
“您就放心吧。”
對老爹這一貫的瞻前顧後,來順也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嚼著回鍋肉打包票道:“前幾日我打著府裡的名頭,給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送去五百條輪胎,如今反饋回來的評價大都不錯,還有好些人專程打聽,咱這充氣輪胎什麼時候往外發賣呢。”
因定下八月初五開業,如今又已經是七月二十六了,這充氣輪胎再掖著藏著,也沒什麼實際意義。
何況這玩意兒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