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設,無不精巧大方,但絕無太多多餘的裝飾品。就連身邊的宮女,侍侯在殿中的,也不過四五人而已。
秦國太皇太后已經有六十歲了,依舊發黑如墨,精神矍礫。寧昭進殿之時,她正含笑和身前美麗的少女說話。少女清華麗質,容顏絕世,像一彎明月,映亮整個宮宇,赫然正是半途與容若訂下玩笑姻緣的女子。
宮女們紛紛跪下,少女也盈盈起身,徐徐施禮。
寧昭笑說免禮,又給太皇太后行禮請過安,這才對少女笑道:“你是來陪皇祖母解悶嗎?”
少女頭也不曾抬起來,平淡地道:“安樂剛來給太皇太后請過安了,皇上到了,容安樂告退。”
寧昭深深看她一眼,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去吧!”
少女站起身,仍然沒有抬頭,轉身就往殿外去,行到殿門,忽然止步:“皇上,我聽說納蘭玉傷得很重。”
寧昭笑道:“並不似傳言那麼重,倒勞你這樣惦念。”
少女淡淡道:“當年我們一起長大,同讀書,同學史,這份情義自然是在的。”
她抬頭,目光冷冷凝視寧昭:“皇上應當也不會忘記,他還是個孩子的時侯,就拿自己的身子替你擋過刀吧!”
這硬邦邦的話,嚇得殿中侍奉之人,無不面如土色,她卻是淡淡而去,再不回首。
寧昭苦笑著搖了搖頭,眼神不是不悵然的。他的這個同母的妹妹,性情實是皇族中的異數,這樣的長情,這樣的念舊,卻已不肯再叫一聲皇兄,或是皇祖母了。
太皇太后見他臉上悵然之色,悠然道:“便是我這裡,除了晨昏定省,她也斷是不肯再多來了。”
寧昭笑笑在太皇太后下首坐下:“她的性子,是皇祖母和孫兒一塊寵出來的。”
太皇太后淡淡道:“她只是還太年少,還有太多的夢,還不明白身在皇家的苦罷了,我少年時,何嘗不是一樣,等長到我這個年紀,她自然也要做你我做的事了。”
寧昭點點頭:“正是知道皇家的女兒終有一日要吃苦的,這些年,咱們才待她那樣好,或許,這也錯了。”
太皇太后笑一笑,閒閒地問:“咱們的貴客到了沒有?”
寧昭道:“到了,來的時侯,還和安樂遠遠打了個照面呢!”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並不多問。做為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她儘量不干涉政務。
她只是把身體往身後的軟墊上一靠,又轉了話題:“納蘭玉很久沒進宮請安了,連我都有些想這個老在跟前玩轉胡鬧的小玩意了,也難怪安樂惦念他。”
“以前他年紀小,做孫兒的伴讀,出入宮禁,陪皇祖母說說笑笑,孫兒忙於國務,他也能代替孫兒承歡膝下,只是他年紀也一年大似一年了,這後宮重地,總是不好隨意出入的。”
太皇太后點點頭:“這孩子年紀還不算大,心卻比誰都細,聽說這一次他被打得不輕?我讓人到宰相府打聽過了,相府內外,一片譁然,人人哭喪著臉,出入的名醫像流水一般,都說宰相公子傷得重了,活不成了。”
寧昭笑道:“自打他出京,到捱打,以及在鎮上給他看病的大夫,都在孫兒派的人的掌控之中,他的傷勢,孫兒最清楚,哪裡就危及性命了。我瞧著,是相爺故意做出這般危急之象,也好示恩於朝廷,一方面,讓咱們知道,他的獨子,為咱們出了多大的力,做了多大的犧牲,一方面,也是讓百官知道,相爺的胸襟有多麼廣大,獨生愛子險些被人打死,也不肯記仇。”
太皇太后深深凝視他一眼,才淡淡道:“縱然不會傷及性命,傷也輕不了,這孩子天天對人笑,心裡比誰都苦。人人道他是天子第一寵臣,誰知他從不敢多走一步,從不敢說錯一句。雖說天家無骨肉,天子之仁,與婦人之仁不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