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那般冷漠疏離,變得溫柔又有耐心,好親近多了,於是便經常到落華宮來竄門。有時請教書卷的內容,有時坐著用幾塊糕點,隨意談談天,晚了還老是不願走,粘人得很。
阮墨倒是不在意,畢竟她現在過的日子,實在是閒得發慌。
作為一位公主,尤其是未出閣且已過及笄之年的公主,是不得隨意在皇宮內走動的。原主又向來獨來獨往,雖面上溫和有禮,實則不易近人,鮮少與什麼人打交道,故從來不曾有人造訪落華宮。
每日除了溫習兩個時辰外,幾乎就是坐在宮裡發呆,如今難得有個相處甚歡的妹妹過來陪著,總是能解解悶的,阮墨便任由這位小公主粘著了,也不嫌她煩人。
午後暑氣盛,地處偏僻的落華宮卻正好佔了優勢,被四周茂密的大樹遮去了陽光,甚是陰涼。
宮人都退下去了,九公主趴在寬榻上翻看一本不知名的小書冊,有些犯困地揉了揉眼,扭頭便見坐在另一端的阮墨正拿著針線垂首做活兒,湊過去一看:“三姐姐在做香囊?”
“嗯。”阮墨不躲不避,任由她在旁看著,手中的針線利落地照著圖樣繡。
九公主女紅不精,平常又疏於練習,此時看著三姐姐繡得又快又精緻,很是入迷。
“咦,下面這是什麼字,是誰的名字嗎……”她低聲嘀咕了兩句,忽而眯起眼,掩著嘴壞笑道,“三姐姐,你的香囊……是要送給心儀的男子嗎?”
“啊……”阮墨的指尖頓時被針紮了,冒出一顆小小的血珠,只得放下針線,掏出巾帕捏在傷口處。
“還真的是啊?”九公主年紀小,人卻鬼靈精怪的,一瞧她的模樣便曉得自己說中了,抱膝靠在她肩上,彎著唇角仰頭問:“是誰呢?我認識不認識?”
指尖的血止住了,她重新拿起針線,垂首繼續繡著:“不告訴你。”
“不告訴我,我也能猜到……是侍衛嗎?”
“啊……”又扎到了。
九公主將她剛放下的巾帕塞到她手裡,笑嘻嘻道:“看,我又猜中了,三姐姐的心思可真好猜。”
阮墨看她得意洋洋地晃著小腿,忍不住輕掐了掐她聳動的小鼻子:“九公主怎麼猜到的?”
“只要殿門外有侍衛模樣的人走過,你總是第一時間望過去,直到人走了才肯轉回來,我都不知看見多少回了,當然能猜到。”
她、她有這麼明顯?
不過,自那日落華宮門前分別後,她已有好幾日未曾見過單逸塵了,只想著他上回能出現在此地救她,想必是負責這一帶巡邏的侍衛,便時常留意著外面經過的侍衛,看能否見上一回。
可惜,總歸是一場期待一場空。
“三姐姐,莫要愁眉苦臉的,能在宮內當侍衛的都是世家子弟,若當真喜歡了,向父皇提一提,只要身份能與你相配,父皇也不會反對的。”
阮墨忍俊不禁:“九公主離及笄還遠著呢,怎就懂得招駙馬的事了?”
“哼,本公主知道的可多了,三姐姐若將那人的名字告予我,我還能知曉他何時會來這兒……”
“那你可知道明兒夫子要考什麼呀?”
“……才不告訴你!本公主要溫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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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過三更,盈盈月色灑落一地,泛著清冷的光。
單逸塵緩步走在寂寥無人的宮道上,一身挺拔的玄色蟒袍幾乎融入夜色之中,唯有暗紅的蜿蜒紋路若隱若現。
今夜本不是他當值,但老大的娘子即將臨盆,得早些歸家伴於身側,他幾日前便與老大調換了巡邏班次,之後便都由他負責巡邏這一帶。
不知不覺間,那座被幾棵年邁粗壯的老樹圍繞的落華宮,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