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一晃眼,正瞧見天傑的臉,他整個人瞬間像被倒空的麵粉袋子軟了下來,又是尷尬又是陪笑地喊了一聲:“三……三少爺。”
天傑這才仔細看向他的臉,眉頭皺起,“阿富?”
確是家裡的長工陳富,只曉得他經常酗酒誤工,被阿孃斥責過好多回,前一陣差點兒被趕出門去,不成想沒過幾天,這廝的膽子竟肥成這樣。
陳富哭喪著臉,對著天傑拉拉扯扯,“三少爺,我再也不敢了,這事我求您不要告訴大奶奶,求您了。”
天傑不想與他多攀扯,皺眉拂開他的手,“先去醒醒酒,別在這裡現眼。”
陳富悻悻離去,紅杏的眼淚還未乾,卻還是勉強笑著,對他們一再做著感激的手勢。
小滿只說了一聲:“多謝你們。”便撇開頭,不再聲響。
合川忽而嘆道:“可惜了。”聲音極輕,只有天傑聽見。
天傑瞧了一眼那攤子上擺著的五花八門的針線活,再看一眼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最後只是道:“你放心,這樣的人回去我就讓阿孃把他打發出去……”
一出口他才發覺“你放心”這三個字多少唐突,臉一紅,頓了兩秒鐘,再開口,仍是有些不合時宜,“你們在這……擺攤多久了?”
紅杏伸了兩個手指,小滿替她答:“兩個月。”
天傑不說話了。
紅杏彎下腰,從攤子上拿了兩件坎肩,朝著他們手上遞過去。
天傑臊得滿臉通紅,連連後退,揮手推拒。紅杏卻也是犟,硬要塞給他。
倒是合川大大方方就接了來,還點頭笑道:“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領了便是。”
天傑無奈,只能接了過去,另一隻手往衣袋裡掏著,拿出錢夾,取了幾張大額鈔票,“剩下的這些……我也都要了。”
紅杏不接,望著他們的眼中仍然淚光盈盈。
合川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他一把,“都說是人家的心意了,你這是做什麼?”
紅杏破涕而笑,輕輕點了點頭。
天傑收回手,拿著那坎肩離開時,覺得自己的手上好像有著千斤重。
似乎總這樣,不過想幫她一把,到頭來,卻反而還拿了她的東西,害她更累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