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酒碗碰撞的聲音愈發此起彼伏。軍中之人,無一喝酒不是淋漓爽氣,當年舒蘭跟隨父兄在營地時,便是這幅熱血的景象,光著瞧著便叫人血液沸騰。
等一圈巡邏過罷回到自己的營帳時,舒蘭卻發現章鵬、劉銅、羅鋼正端著酒碗等在那裡,她不禁眯了眼,雙頰微紅,帶著些酒氣笑道。
“怎麼,方才不是和你們喝過了麼,這是又來灌我酒了?”
當中最為穩重的羅鋼端著兩碗酒上前一步,喊得極為慎重。
“小將軍。”
小將軍,這三個字原是他們年幼時對舒蘭的戲稱。
年少時,舒蘭雖可在軍營裡逛蕩,卻因年幼和舒老將軍的不捨,而不得隨軍出征,亦不可登城樓守城。大多時候,都是兄長們揹著父親,教她切實的戰場殺伐之術。後來,她也明白縱使自己學精了這些本事,到頭來可能還是註定上不了戰場。於是她小小年紀便收養了幾個孤兒,要他們同自己一起習武學習,傾囊相授。
那時她想即使她不能上戰場,可若然能為舒門、為常勝軍多培養出幾個年輕將才,說不準大戰之時,他們便能在危機關頭護得自家的親人一命。
而那幾個孤兒也的確不負舒蘭重望,之後皆是成了常勝軍年輕一輩中的翹楚,為此舒老將軍曾大大讚揚了舒蘭一番,很是叫她長臉。
只可惜,西陘關一役,當年的七人,卻只剩下眼前三個。
“我們幾個行軍前,便在柳淵他們的墳前立了誓,此次西征,必要為他們報仇,今日雖未能斬得那班讚的頭顱,可也算是對他們表以安慰了。”羅鋼將手中的一碗酒遞給舒蘭,“所以我們想和小將軍,和他們一起喝了這碗酒,今生來世,咱們都是兄弟。”
舒蘭接過酒碗,笑得感慨,可緊抿的嘴角卻也隱忍著一股思念。
“這酒,我可真是一定要喝。”
舒蘭舉起酒碗,對著東方常勝坡的方向灑下半碗,須臾其他幾個也是如此效仿為之。
這碗酒敬的不止是昔日的兄弟,還有自己的親人,以及那戰死的數萬兵將。今日他們便用這碗酒敬你們,敬你們的犧牲換得他們如今的風光大勝。
少頃,幾人都是仰頭一碗,相視而笑。
章鵬抹了抹嘴,喝得很是暢快,一雙賊眉鼠眼的眼睛委實都明亮了不少,“不過這一仗打得也忒沒意思了一些,光他們弓弩營去顯威風了,反倒是我騎兵營沒有半點建樹,這也太沒道理了。”
“呵,西洲茫茫草原,你還怕沒你逞威風的時候?”一旁已有些喝高的劉銅指著章鵬笑道,“就怕你到時候別嚇得腿軟。”
“你孃的才腿軟,不止腿軟手也軟!”章鵬本就是容易動氣較真的,這會立即面動身動。偏生劉銅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張牙舞爪地回道。
“你才手腳軟,活該鳳芷相不中你!”
“靠,老子就知道你在打鳳芷的主意,我告訴你,你碰都別想碰鳳芷一下!”
“憑什麼不讓碰?鳳芷又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不許碰就是不許碰!”
“你個混小子……”
舒蘭對著置身事外的羅鋼擺擺手,示意自己對他們無聊的爭吵委實沒有什麼興趣,於是閃了出去,並遣了唐雪松去找他大哥,中秋佳節,總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得好。倒是唐雪松難得沒有擺出一張管家婆的嘴臉,猶豫了下,便乖順地退下了。
難得有了清靜的舒蘭一個人拿了壇酒,登上了蒼城的城樓,下面大夥正圍著篝火喝酒吃肉,談笑風生,哪裡還有什麼常勝軍、宋家軍之分,他們眼下已然是西征軍,團結一心的西征軍。而遙望漆黑的夜幕,她的前方便是西蠻的王庭。
八月十五,頭頂上的月亮,正圓得厲害,皎潔明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