囈語,額上冷汗淋漓。
慕尋摟著少年,輕輕拍他的背,試圖讓他安定下來。可這種情況絲毫沒被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少年好像陷入了夢魘,身體甚至極度抖顫起來。慕尋心底又驚又慌,一邊吩咐外屋候著的僕役把燈全都點亮,一邊迭聲喚著沈碧染的名字。
慕尋焦急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把沈碧染從夢魘中叫醒。睜開的眼睛一時之間看著眼前的慕尋,直勾勾的,還帶著噩夢的驚恐。
“碧染不怕,沒事了,沒事了。”慕尋把少年的整個身子都摟進懷裡,輕聲安慰。少年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眼睛又空洞的望向上方,這一望,就再也不肯合上眼睛。
“碧染,天色還早,再睡一覺好嗎?”慕尋望著少年的眼神,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我讓人把燈熄了,你乖乖再睡一覺,我一直在這守著你。”
這個時候,沈碧染忽然開了口,虛弱的語氣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輕微,“別熄燈,我怕黑。”
慕尋心底猛地狠狠一疼。他知道少年骨子裡是多倔強要強的人,在東祈京郊中了自己的玄冰神掌後,那樣的劇疼,也能強忍著不吭一聲;在軍營裡自己要把他帶走時,他發著高燒,也能目光堅定的以死相逼。可現在,他竟然對自己說他怕。那日戰場上的場景,到底帶給少年多少痛苦?他自小在安寧的妙手山莊長大,又醫者仁心,何曾見過那麼駭人的殘酷血腥?無法動彈的坐在瞭望口裡從上午直到翌日天快亮,還面對著身邊白狼血淋淋的屍體、緊盯著他的不瞑的雙眼,該有多無助害怕?慕尋來不及細想,摟緊少年輕聲道,“不熄燈,以後燈徹夜都會點著,碧染乖,閉上眼睛再睡一會。”。
沈碧染依舊睜著眼,明顯已經倦極,可是不管慕尋怎麼說,就是不肯閉上。直到黎明,少年整個人都虛弱像要消散掉,卻仍舊大睜著雙眼,強撐著不願去睡。
慕尋一把將沈碧染拉起,緊緊握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衝他大聲吼,“為什麼就是不願閉眼睡?你還是想要尋死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派殺手去妙手山莊?!”
一想到少年還要尋死,慕尋的吼聲就不由自主越來越大,語氣也更暴戾,“你是不是非要逼我命人把他們的人頭都帶到你面前?!”
“不是,不是的……” 似乎是怕慕尋真會那麼做,沈碧染的聲音帶了些恐慌和哀求,急切的嚮慕尋解釋,卻十分吃力,微弱的幾不可聞,“只是沒辦法閉眼,是真的沒辦法閉眼……閉上眼就會都是遍野的殘屍……”
少年一口氣急急的說了那麼多話,差點緩不過來,無助的蜷在慕尋懷裡低喘,荏弱無依的模樣讓慕尋心疼的刀割般難受。望著少年被捏紅的下巴,慕尋心裡萬分懊悔,心知少年再不休息會虛弱的更厲害,一邊柔聲哄他,一邊不動聲色的點了他的睡穴,好讓他能再睡一會。
見沈碧染終於緩緩閉了眼,呼吸漸漸轉為悠長,慕尋把少年放好蓋嚴,沉著臉走出屋子,命令手下人,“把那幫沒用的御醫都給我招來。”
這日外面天氣甚好,中午的時候,深冬的陽光灑在寧靜的院子裡,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慕尋聽那些個御醫道,病人常在屋裡待著不好,待吃了午飯後,便命人將貴妃椅搬出去,再鋪勻厚厚的毛皮,然後把沈碧染小心翼翼的用狐裘裹好,抱他到院子裡曬太陽。
這幾日,在自己的威脅下,懷裡的人不可謂不乖順。慕尋知道沈碧染怕苦,可一碗碗苦的要命的藥,他頂多蹙蹙眉,都會安靜的盡數喝下去。還有吃飯的時候,不管是沈碧染喜歡吃的還是不喜歡吃的,只要自己要求,他也都會聽話的全部吃完。就算是自己偶爾的親吻,雖然沈碧染始終有所牴觸,終究也不會做出任何抵抗。最要命的是,就連身體上的疼痛,他也是一言不發的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