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碰撞瓷碗的聲音,還有細小的喝粥聲,落月舀起一勺粥,不經意抬眸,看著面前兩個自己最在意的男子,慢斯條理的吃著早餐,夜白拿起一個雪白松軟的饅頭,輕輕掰下一小塊,然後優雅的送進嘴裡,而晨殤,也是吃得十分斯文。
落月這時才發現,原來晨殤和夜白雖然性格迥異,但在靜下來的時候,竟然是驚人的相似。
不管是眉目間的神情,還是同樣如玉的容顏,更有那種在不經意間露出來的舉止和細節,簡直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麼多年了,她竟是第一次注意到這一點。
也許是她從小就賭氣下山的緣故吧,對於夜白,她腦海裡最深刻的便是他慵懶閒散的神情,那種對任何事物都淡漠的淺笑,而忽視了他的容顏,原來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腦海裡最深刻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面容。
即便有一天,他的容顏已在你的記憶裡褪去了,但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卻能夠永恆。
落月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當初那無心的一劍,竟然鑄就了這樣兩個風華絕代的男子。
而且,還鑄就了一段孽緣。
她眼裡的神色黯了下去,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怎麼了?”
“怎麼了?”
夜白和晨殤同時開口問道,發現兩人竟是異口同聲,而且都是那樣急切的關心,夜白眸子裡閃了閃,垂下了眼簾。
落月尷尬的看了眼夜白,對晨殤搖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於是剛剛還很安靜融洽的氣氛,一下子便得尷尬起來。
沉默著吃完了飯,落月站起身來收拾碗筷,夜白站了起來:“宮主,我來吧。”
晨殤也同時伸出手去:“丫頭,讓我來!”
又是同時開的口。
夜白臉上泛出淺淺的紅暈,對於這樣僵硬而又尷尬的場面,一向在任何時候都淡然從容的他竟然不知道怎樣去應對了。
落月著惱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聲音硬了起來:“我自己收拾就好。”
晨殤收回了手,抓了抓頭,乾笑兩聲,然後訕訕的坐了下來,巴巴的看著她收拾。
看著他紫瑩瑩的眸子裡閃著像孩子一般的無辜,落月心裡一軟,聲音放柔了下來:“你身體還沒恢復,好好歇著吧。”
晨殤漂亮的紫瞳彎了起來,笑吟吟的點點頭。
夜白也坐了下來,先前的微窘已經褪去了,他含笑對落月說道:“有勞宮主了。”
落月微微低了頭走了出去,面對夜白,就連一個勉強的笑容,她都露不出來。
他怎麼能,笑得如此雲淡風輕。
夜白看著落月漸去的身影,眼裡的笑意漸漸的散去,水漾似的複雜情緒一點點的溢了上來。
晨殤像孩子一樣懶懶的趴在桌子上,沒有忽略夜白眼裡一閃而逝的情緒。
晨殤開始每夜都跑過來敲落月的房門,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落月實在狠不下心攆他回去,於是,晨殤開始理所當然的霸佔她的一半床位,而且拖著她的手跟拖著寶貝一樣微笑著睡著。
只是每天早上,他都會凝起薄薄的冰霜,替落月敷眼,然後再悄悄的離開。
落月睡不著覺,她的耳邊,不斷的迴響著夜白的簫聲,如泣如訴,幽遠淒涼。
沒有一夜間斷過。
落月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強自壓抑著自己不要半夜跑出去找夜白,那簫聲不斷的在她耳邊迴響著,她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便是夜白孤寂的背影,靜靜的坐在湖畔,執著那支並不精緻的洞簫,一曲,又一曲,直至天明……
儘管在白天的時候,夜白仍然笑得淡然慵懶,彷彿那樣雲淡風輕的男子,從來不曾有過悲傷。